“能不能幫我們把羽毛球取下來。”女生近乎撒嬌的口氣,“真宴的話,一定可以的。”
仰頭看了看掛在樹枝上的羽毛球,男生笑著答應:“好啊。”
憑借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優勢,彈跳本來就很好的關真宴幾乎隻是輕輕縱身就將掛在枝丫上的羽毛球摘了下來。女生們歡呼著接過羽毛球,誇張地讚歎著“果然是真宴啊,好厲害”,被笑聲圍繞的關真宴,也露出開心的表情。等到大家嬉笑著走遠,男生才提著包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在雪緒的視線裏,男生將書包放在一邊,左腿向前邁開一步,然後弓著腰伸長手,將散開的鞋帶重新係緊起來。男生微笑著弓著的身體,將夕陽切割出半圓弧的形狀,陽光照在他的身上,閃動著綿長線條。
那些透過身體躍入視線的光線,在男生微笑的表情裏,膨脹出蓬勃的生命,一閃一閃,無法忽視。黃色的校服,敞開露出的白色襯衣,黑色的皮質書包,邊角掉了漆的籃框,露天陽台上晾曬著的白色被單,在春日明朗的陽光下生長著的綠色植物……
視網膜撲捉到的這些訊息,迅速傳達到心髒,混合著那些橙色的光線,變成一種無法言說的和煦暖流,有一種溫柔到令人安心的力量。
關真宴係好鞋帶站起來,他的身影掩映在漸漸變換顏色的夕陽裏。
明明是美好到令人尖叫的剪影,雪緒卻看到了一縷寂寞的陰影。
和自己一樣孤單長大,卻並沒有像自己一樣變成一個冷漠的人。這樣的結果,不是天生的,他也一定很努力很努力過。一個人長大,他必須自己給自己做飯、洗衣服、拖地、整理房間,懶得去超市買菜就常常吃方便麵,到了換季的時候甚至不想去買衣服而冷得發抖,逢年過節一個人對著空空的大房間,生日的時候對自己說生日快樂然後閉上眼睛吹滅蠟燭,也許因為粗心直接忘記了生日也說不定……永遠微笑著什麼都不在意的表情之下,也有著這樣脆弱的寂寞。原來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王子一般高高在上的存在。
有什麼東西在這瞬間敲打在心上,再也沒辦法繼續狠心。
這個世界上,讓她變得傷感的事物,似乎比想象中要多很多。
所有的光鮮表象之下,又極力隱藏著多少灰暗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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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緒出神的時間,關真宴朝著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還沒回去啊。”
男生維持著之前微笑的表情朝著自己走過來,帆布鞋踏在地麵的聲音不知為何變得如此清晰,和夢裏傳來的聲音相契合。韻律均勻的節奏,咚—咚、咚—咚、咚—咚,由高及低,由遠及近……身體感受到危險的氣息,雪緒下意識地捏緊手裏的掃把,做出了後退的動作。
關真宴愣住,有些茫然地看著女生奇怪的反應,再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腦海裏迅速分析程序,想找出自己哪裏不對勁到能把雪緒驚嚇住。答案是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