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的時候,常常會發生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學習好的同學都特別聽話,老師家長讓往東絕不往西,就像王婧那樣,秦燕說尹策是個壞蛋她立刻就給我一個白眼兒——絕對服從,不問是非。但萬一有個學習好的同學並不遵守紀律,那也一定不是怪他自己,基本上是被別人帶壞了,老師和家長都說,我就是那個把陳塵帶壞的人,陳塵上課交頭接耳,下課嬉笑打鬧乃至翹課逃學頂撞老師家長……這些,據說都是我教的。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老師總是說我影響陳塵學習,他即使每堂課隻聽30分鍾,剩下15分鍾用來調戲我,依然是第一名,而被攪亂春水心思搖曳根本無法集中精力聽課還要假裝盯著黑板沒有走神的人是我!是我!可我非但得不到同情,還要把所有青春期少女能夠被扣上的罪名一力擔起,我總想問我尹策到底做錯了什麼,可是卻不知道問誰。
陳塵明明天生一個壞坯,遇見我頂多算棋逢對手酒逢知己吧,就算上課交頭接耳飛書傳情那也是兩人配合完成的,但是最後挨批受罰的總是我一個人。少年時心氣驕躁,心裏裝不下半點委屈,那些年我始終別不過這口氣,總覺得世人欠我一個清白,於是用各種傻到家的行為來表達自己的憤怒,表達到最後,不過是再多一重罪名。
如果放到30歲,那些話,那些人就沒有那麼重要了,我應該堅定信念——就算與全世界為敵,也絕不負陳塵。大不了坦白告訴所有老師家長和愛八卦的同學,我們真心相愛,準備白頭到老,違反紀律那都是小意思,還有更過分的我們忍著沒做呢,……可惜,我偏偏把所有的事都做反了。
其實,我隻跟陳塵一塊兒逃過一次課,而且根本不是我讓他逃的,我隻是跟化學老師賭氣,所以自己從教室裏跑出來,我沒想到陳塵會跟著我出來。
不過他出來也對,如果他良知未泯一定滿心愧疚,原本一切都可以不必發生的,要不是他當時那麼手賤。
我們高中時的化學老師綽號三八圓圓——又三八,又圓,用現在的話講,那是一朵奇葩。她是第一個,在沒有首先向我發起進攻的情況下,讓我率先覺得煩人的老師,因為我真聽不懂她講課,我恨她,恨她這一生為什麼要選擇當老師。
我曾經嚐試過無數次,在三八圓圓的課上認真聽講,試圖跟上她的雲山霧罩,最長的一次,20分鍾,我覺得再聽我要炸了,隻好喘口氣讓自己胡思亂想一會,從那以後我終於有了自知之明,不再妄想與她心靈相通。也要感謝她讓我在高一那年就進入了大學生的狀態——上課睡覺,考前突擊,化學課上我一般就是看看課外書,睡睡覺什麼的,對,我化學成績超爛。
但我化學成績爛不爛的跟別人沒有一毛錢關係,我也從來不會去影響身邊的人,連三八圓圓都對我放任不理,偏偏就我同桌陳塵要多管閑事。
跟陳塵一塊兒逃課的那天晚上,原本是化學晚自習,意思就是說整個晚上都要學化學,三八圓圓坐在講台前,等著同學們遇到不懂的問題就跑過去問她。
上課沒多久,講台前就開始排隊了,同學們不懂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除了陳塵那種外星人,其實大部分同學也像我一樣,每次上完化學課腦子裏都有無數個為什麼,可是那些放不下執念的同學達不到我的境界,還在整天不停的向老師追問。
夏日的晚上,三八圓圓黑胖黑胖的臉蛋很快就被同學們問得滲出了汗水,講台上爭論的聲音慢慢變大,底下坐著的不安分子就趁機聊天、扔紙條,教室裏開始變得亂哄哄的,我們化學老師就是有這本事,她能把一切都變成一鍋粥。
我將書本摞得老高,默默的趴在後麵埋頭苦讀,無論在多嘈雜的環境中我都能沉浸到小說裏,外麵的喧囂與我無關。
陳塵把我手裏的書搶走的時候,著實嚇了我一跳,“你看什麼呢?!”
我用受驚且無辜的眼神看向他,他一副抓到人把柄的得意嘴臉,眼角眉梢春意盎然。
“把書還我”,男女主人公眼看就要恩斷義絕了,我心中正無限傷感,這會兒真沒心思跟他鬧。
我伸手去搶書,陳塵一手推開我,另一隻手把我的書舉得老高,仰頭看正對著他臉的那一頁,隨口念道:“你看我愛你愛的,都快成傻~逼了,你心裏不知道有多得意吧……”他聲音不大也不小,足以讓前後左右的人聽到,並且很驚詫的把頭轉向我倆。
他毫不在意自己引發的小規模圍觀,轉過頭一臉壞笑:“哎呀,尹策,你說你一天天看這都什麼玩意兒?”
我快被他氣死了,沒前沒後的偏偏挑這一句念,讓別人以為我們是怎麼回事!我的臉開始發熱,心裏非常惱火,但我還是克製住自己,沒有在課堂上跟他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