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拍攝風格是具有親和感的寫真,要改變遲京翊一直帶給人硬朗的感覺,挖掘出他溫情一麵。所以特別選在他家中取景,一來可以引爆大眾視線,同時也拉進遲京翊與大眾的距離。
等到遲京翊換了一件麻質地的襯衫,和白色的長褲出現時,岑曉已經準備就緒。
“請笑一下。”她看著半坐在飄窗上,眼神冰冷看向鏡頭的男人,不由蹙眉。
遲京翊嘴角扯出一個笑容,很僵硬,因為坐在強烈光線之中,他極力不去眨眼,需要費心維持,表情看起來就不那麼愉快。
岑曉歎了口氣,把相機放下來,搖搖頭,“您不配合,這樣不行。”
“這麼快就江郎才盡了?”男人冷著臉從窗戶上跳下來,用手為一張表情不善的臉遮擋陽光,走到沙發那裏坐下,“調動情緒可是攝影師的工作之一。”
她怔了一下,心裏略有氣憤,明明是他不配合,怎麼反倒怪到自己頭上了呢?
岑曉沒有被他激到,轉著身子看了看房間,最後視線停靠在身後的組合書櫃上。她走到離自己最近的一麵書櫃前,想要從裏麵取出一本書,不過手還沒碰到書櫃,身後已經傳來主人喝止的聲音。
“岑小姐,請你注意自己的行為,不問自取是為賊。”
她覺得好笑,如果從未有過任何聯係,那今天她一定會果斷認為他今天的態度,是在刻意針對自己。
“對不起,我隻不過想取本書當道具。”岑曉說,“如果遲先生看我不順眼,一直對我保持敵意,那我勸你還是趁現在時間還早趕緊更換攝影師。”
“剛才還對你那麼自信,現在不過才被說了兩句而已,岑小姐,不是就想打退堂鼓了吧?”他滿臉淡淡挑釁。
她一向待人寬和友善,在公共場所,哪怕遇到不好的服務人員,或者在交通工具和人發生小摩擦,都會選擇息事寧人。可是遲京翊今天的行為,卻頻頻挑戰她忍耐的極限。
她轉過頭暫時不看他,眼睛不經意地穿過書櫃的玻璃,輕輕“咦”了一聲,這次岑曉不再等遲京翊的許可,直接打開了書櫃的門,取出一本書皮磨損不堪的唐宋詩詞選。
“你究竟想幹什麼!”遲京翊奪出她手裏的書,不同之前幾次刻意攻擊,這回他是真的不悅。
有半張發黃的橫格紙片落葉似的,從書裏飄到地上,岑曉這次反應比遲京翊要快,她撿起紙來,看清上麵幼稚的字體讓她更加確定,難以置信地視線從書挪向遲京翊,“這本書……這本書好像是我的。”
“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怒氣反笑,揉自己的額頭,一副看神經病的眼神看她,伸手,“把紙條還我!”
岑曉視線再次瞟到那張紙條上的字,上麵寫:小乖,你是最棒的!
遲京翊結果岑曉遞過來的紙條,臉色稍微好了些,他將紙片夾進書的扉頁,剛想把書妥善放回櫃子裏,就聽見岑曉說,“我可以證明。”
“證明什麼?”他語氣現出錯愕,態度更加不悅。
“你翻開第二十頁,上麵打了大大的對號!”岑曉迅速說。
事後回想,遲京翊總不能理解這一刻他到底是不是抽了風,竟真的鬼使神差地翻開了詩詞選的第二十頁來看。
那上麵記錄著一首簡單的唐詩,其中在“風雪夜歸人”這一句後麵還真有用藍色圓珠筆打的一個很大的對勾印記。
他半天才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無吃驚地看著她,這書……難道真的是她的?那在裏麵寫下那句“小乖,你是最棒的!”的人是不是也是她呢?
岑曉的驚訝一點也不比遲京翊少,“如果是別的書,我可能早就沒印象了。但是這本唐宋詩詞選,是我上小學四年級時,我爺爺給我買的。它書封做的好看,我一直都裝在書包裏的,不過有一天書突然不見了。”
遲京翊沉默。
“你也是S市七小的?”她眨著眼睛又問,懷疑當初書丟了,被同一個學校的人撿到。
S市七小嗎?
原來如此。
遲京翊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讓屋裏其他人都退出去,他臉色才由雨夾雪轉為陰天,“這本書是我分到的恩惠。”
“什麼意思?”她眨著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睛問。
“很簡單。我記得當初我就讀的學校和S市七小的手拉手學校,也就是你們學校會組織學生捐衣服、捐書、學習用具等給我們學校。”
有很多男孩子分到了漫畫書和恐怖故事書,而他卻偏偏分到一本詩詞選。那時候,遲京翊心裏本來還是老大不樂意的。很不巧合的是那天他家裏出了一點事情,獨立支撐家境的母親生了重病,他麵臨輟學的困境。
守在母親床頭時,他拿出這本書看,發現裏麵這張字條時,雖知道不是寫給自己的,可心裏卻因此升出決心和毅力。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視這本詩詞選為精神動力,妥善保存,沒想到有一天居然能遇到書原來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