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陲,殘陽如血。
周文和的車隊抵達運河渡口。渡口處,一片狼藉,地上車轍印雜亂交錯,到處都是馬糞;幾輛破損的馬車歪在路邊,四周散落著木箱子、破舊衣物、鍋碗瓢盆;河麵上飄著些木塊等雜物,甚至還有幾具屍體,唯獨沒有船。
“還是來晚了!”周文和站在車上跺了跺腳,臉色煞白。
侯毅也站在馬車上眺望,然後又回頭鑽進車內,對周瀾姐弟說道:“好像沒有船了,隻能走陸路了。”
周濤忙問:“寧國人會不會追上來?”
侯毅道:“別怕,其實走陸路速度更快,隻是顛簸一些。”
周文和也知道這一點,於是下令車隊返回官道。
遠處的樹林中突然竄出一個人,一邊呼喊著,一邊奔向車隊。
周文和定睛一看,“是周實!”
周實是他派來找船的。
管家也看見了,那是他的兄弟,連忙招手呼喊。
周實跑到周文和麵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老爺……咱們的船……”
周文和歎了口氣,“被搶了?我早該想到會是這樣。”
“不……船還有……小人拚命搶了一艘船……”周實笑道。
“船呢,我怎麼沒看到?”管家周誠忙問。周文和也是一臉期待的神情,死死地盯著周實。
周實伸手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小人擔心再被人搶去,所以將船藏在那邊的一個河叉裏……”
“太好了!”周文和從車上跳下來,拍著周實的肩膀,“你立了大功!快去把船開過來。”
“剛才看見老爺的時候,我已經讓人開船了。”周實回頭眺望,然後伸手一指,“老爺請看,那不是?”
一根桅杆逐漸露了出來,緩緩向渡口的棧橋處靠近。很快,船身也顯露出來,是一艘三丈長的雙桅船。
侯毅看見,連忙拍了拍馬車,“快出來,有船了。”
周瀾姐弟先後鑽出馬車,侯毅先將周濤抱了出來,然後伸手去扶周瀾。周瀾猶豫了一下,一手提著裙擺,一手扶著侯毅的肩膀下了車。但路麵不平,周瀾踉蹌了一下。侯毅趕緊攙扶,攬住她的肩膀。緊張之下,周瀾並未注意到這些。等站穩了,才發現兩人貼得有些近,於是連忙拉開距離。侯毅也主動退開,躬身施禮,算是賠罪。周瀾微微點頭,然後拉著周濤往前走。
周文和回頭看了一眼,壓低聲音對周誠周實兄弟說道:“隻有這一艘船,肯定不夠用。先讓少爺和小姐上船,然後把能吃的和值錢的東西搬到船上。明白了嗎?”
周誠已經經曆過一回,回頭看見周瀾姐弟正走過來,忙道:“老爺放心,您和少爺、小姐先上船,剩下的事就交給小人了。”
“很好!我不會虧待你們兄弟的。”周文和拍了一下周誠的肩膀,領著周瀾姐弟走向棧橋。侯毅緊緊跟在他們後麵。船已經靠上破損的棧橋,跳板也已經搭好。周文和先讓周瀾姐弟上船,然後回頭對侯毅說道:“亂世之中,人心險惡,這一路上不知會遇到什麼情況。先生不僅文采出眾,武藝也很了得,所以請先生務必保護好濤兒和瀾兒。日後定有重謝。”
侯毅一愣,“大人是如何知道……”
“本官向來謹慎,不調查清楚,我怎麼敢讓你進府呢?我不僅知道先生武藝超群,還知道你身負命案。當然了,那人是個惡霸,死不足惜。況且朝廷都已經不在了,日後也沒人追究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