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百裏敬突然喚了一聲,然後沉著臉道:“三弟當年的確是身染重病不治身亡的,這件事我可以作證。”
百裏長歌聞言,立即住了嘴,很多年前,她也曾提到過幾次三老爺,但百裏敬每次聽到“三老爺”這個字眼時臉色都陰沉得可怕,今日若不是葉痕在場,她相信百裏敬必定會動怒。
三老爺百裏亭,一直是百裏敬心中的禁忌,也是府中上下任何人不得提及的禁忌。
細雨漸停,房簷雨珠滴落在窗欞上,發出滴答清脆響,夜幕如同一匹黑沉的重錦兜頭罩下來,籠住了一切黑白是非,紅塵恩怨。
三夫人籠在素色袖子裏的手指冰涼如水,微微痙攣,唇線與麵容一色,不見紅潮。
許久過後,她慢慢有了焦距的眸子裏迅速聚起水霧,被燈光照出幾點星子,翩然一轉,視線移到傅卿雲身上,見清俊的他麵無表情,即便對上她的視線,也淡漠得如同對待一個初見的陌生人,而那沉黑的眸子裏,仿佛壓抑著即將席卷而來的狂風暴雨,是怒,是怨,卻無半點憐惜。
這一刻,她終於得到了答案。
緩緩閉上眼睛,文氏噗通一聲跪到地上,本就蒼白的麵色增了幾分死灰,“我有罪,害死了少卿,請王爺和侯爺責罰。”話完額頭重重磕到地上,再起來時,額頭上已經滲出一溜血絲。
“你——”百裏敬臉色鐵青,氣得說不出話,顫抖的手指指著文氏,卻連要罵她的話也沒有說出來,隻緊緊咬著牙,一雙古板幽邃的眸子此刻如同燃了熊熊烈火。
“王爺,既然真凶已認罪,下官這就將她帶回衙門簽字畫押,等候處置。”將手中最後一把瓜子嗑完,元光浩站起身,請示葉痕。
葉痕修長雪白的手指在杯沿上轉了一圈,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元光浩以為他沒聽見,又請示了一遍。
“帶回去吧!”葉痕淡淡抬頭,對上三夫人絕望渙散的目光時眸子裏有東西一閃而逝。
“在走之前,王爺能不能允我半刻鍾的時間去給少卿的靈位上柱香?”漸漸恢複了幾許神智,三夫人輕咬下唇,聲音嘶啞得厲害。
“嗯。”葉痕應了聲就再也沒有說話。
元光浩帶著兩個皂吏陪同三夫人去了祠堂。
堂內便隻剩下傅卿雲,葉痕以及百裏長歌和百裏敬四人。
“卿雲表哥,那晚我見到的黑衣人是你對不對?”本無心將他牽扯進來,可麵對少卿的死,百裏長歌總過不去心裏那道坎,更何況種種跡象表明,那天晚上傅卿雲的確來過秋楓苑。
“是。”傅卿雲偏轉頭來,供認不諱。
“所以其實你一早就知道二老爺被抓,也一早就知道我躲在石桌後麵,與三夫人演這場戲,就是為了引我進去,然後幫她證明在那個時候,少卿依舊安然無恙,是麼?”百裏長歌盯著他,十多年築起來的信任如同遇到重擊的冰塊在以裂紋的形勢無聲碎開。
“長歌,對不起。”傅卿雲垂下眸,纖長的睫毛在他俊美的麵容上投下黯然的陰影,“三夫人以少卿的性命做威脅,當時的情況,我不得不配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