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猛地打了個寒顫,他突然覺得,長孫殿下也許根本就控製不住這個女人,她與傳言相差的何止一星半點,若不是這張臉,他幾乎以為自己見到的是另外一個人。
百裏長歌緩緩走上遊廊,心緒還沒從聯姻真相裏麵拉回來,她茫然地看著頂上精美的浮雕,一瞬間生出彷徨無措之感。
“怎麼了?”對麵有一個聲音輕飄飄飛過來。
百裏長歌輕輕抬眸。
清晨露重,稀薄的陽光將凝重的空氣折射出一層薄薄的霧靄,透過那層飄飄嫋嫋,她看見葉痕在對麵遊廊負手而立,如玉的麵容似隔了遠山霧水,空濛得讓她看不清楚表情,隻是覺得剛才那個聲音就好像從無邊暗夜裏飄然而來,卻在片刻之間緊緊揪住她的心髒。
揪痛而苦澀。
這是百裏長歌目前的感覺。
在她知道聯姻真相的時候,她首先想到的是葉痕那天說的話。
他說:我或許沒有富可敵國的財產,沒有權傾天下的勢力,但我卻有忤逆聖旨,將你娶進門的膽魄。
忤逆聖旨。
多麼沉重得四個字,說出來隻要片刻,但真正做到的話,他們之間將會遭受怎樣的磨難?
他曆劫歸來三年重整勢力,好不容易讓老皇帝承認他自己和嘟嘟,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了她忤逆聖旨,他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百裏長歌輕咬著下唇,隱忍住眼眶中幾欲落下的晶瑩。
如果她嫁入東宮,他就不用為了她忤逆聖旨,更不用犧牲整個晉王府。
沒有她,他還有一個晉王妃可以想,可以念。
袖中指尖顫抖了片刻,百裏長歌決然轉身,不再看他,準備原路返回房間。
“你又在想什麼?”那邊葉痕早已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足尖輕點,白影一閃迅速來到她跟前攔住她,精巧的眉宇間神色晦暗不明。
“沒有,我剛剛忘了拿東西,準備回去取。”百裏長歌垂著頭,盡量壓低聲音不讓他聽出異常。
“是那個人跟你說什麼了嗎?”葉痕伸出手指輕輕勾起她的下巴。
百裏長歌側開頭,勉強笑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他說什麼我就會信?”
“那你為什麼難過?”葉痕的目光始終落在她有些紅得眼眶上。
往後退一步,逃離他的指尖,百裏長歌訕笑一聲:“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難過了?”
“心眼。”葉痕完全沒有想與她開玩笑的心思,更沒有像往日一樣毒舌,隻是安靜地看著她,“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相信你什麼?”百裏長歌勾勾唇,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僵硬。
“你不相信我能毀掉你與天鈺之間的婚約是嗎?”葉痕上前一步,聲音沉冷得可怕。
“信,我當然相信。”百裏長歌笑道:“你那麼有本事,悔一樁婚約算什麼?我如果連這個都不相信你,那豈不是……”
“豈不是什麼?”葉痕追問。
“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感受到他身上壓抑沉重的氣息,百裏長歌伸出手輕輕推了他一下。
“奇怪的是你。”葉痕抿唇道:“明明已經承認了……卻還要想盡辦法離開,我就這麼讓你沒有一點安全感嗎?”
“你看你,毛病又犯了吧!”百裏長歌無奈地睨著他,“每次隻要有一點點風吹草動,你都能想出各種各樣的東西來,剛才說我要離開?什麼鬼?”
“因為……在你麵前,我沒有足夠的信心。”葉痕喃喃道:“我不知道到底該怎樣做才能完全俘獲你的心,讓你放下全部顧慮去接受這樣一份感情。”
“想多了吧你!”百裏長歌嗔怪道:“你堂堂王爺在我一個小醫官麵前說出沒有信心這種話,也不怕別人聽了笑話你。”
“你是不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要離開,你是不是自以為是的覺得有你在,就會連累整個晉王府,你是不是可笑地認為你自己是可有可無的,沒有你我還有一個晉王妃?百裏長歌,我想聽聽你的實話,也想知道在你心裏,到底把我當成什麼?”葉痕對她的話恍若未聞,依舊緊緊盯著她的眸,唇瓣抿成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