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人不多,莫小暖挑了自己常用的牌子,用最短的時間整理好自己。走出超市,遠遠看見坐在椅子上無聊得東張西望的席沐城。
“痛不痛啊?”莫小暖在他身邊坐下,盯著他嘴角的傷卻又不敢去碰,怕自己用力太大。
“有點。你幫我塗吧,我這樣不方便。”大概比先前更腫了,有些麻,沒有鏡子自己也沒法上藥。
莫小暖小心翼翼的拿起沾了藥酒的棉簽輕輕塗抹在紅腫的地方。她麵對著他,距離很近很近,溫熱的空氣在他們四周彌漫,可以明顯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呼吸有條不紊的一下一下,很輕又感覺很重,在兩人之間帶出一股曖昧的氣氛。
她的神情很專注。席沐城這才近距離看清她的容貌,一眨一眨的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底下的情緒,兩頰有些微妙的暈色。整個臉部在朦朧的燈光下有些朦朧,那麼不真實。
這張臉很陌生,陌生到也許自己轉個身便會忘記。因為想不出任何值得記憶的價值。
莫小暖感受到男生帶著研究的緊迫的目光,再加上兩人如此近的距離,不禁有些不自然,覺得臉上熱得仿佛都要燒起來了,於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想趕緊擺脫這困窘的場麵。
“啊!”席沐城吃痛的叫了一聲。
“不好意思,很痛嗎?”隻顧著加快動作卻忘了控製力度,看他剛剛痛苦的表情,莫小暖忍不住在心裏狠狠責怪自己一番。
席沐城隨口說了句“沒事”。很快,傷勢都處理好了,其實算起來都是些小擦傷,但她一點都不敢馬虎,怕自己粗心了會導致嚴重的後果。她也知道是自己太過杞人憂天了。
這麼晚了,A校大門已經關了,所以莫小暖提議讓他去自己家過一晚,而且安灝也在,應該不會有什麼好尷尬的,席沐城對此表示沒有異議。
路上安灝打來電話問怎麼還沒回來,莫小暖應付著在路上了便掛了。開始時問席沐城為什這麼晚了會在那小巷裏,而那幾個又是什麼人,問了幾遍都沒有得到答案,哪怕一句“不知道”他都懶得開口,便放棄了。
任由一路上沉默。
安灝對和莫小暖一起回來的席沐城感到驚訝,但瞥見他掛彩的臉便也沒說什麼。
莫小暖的視線一直在席沐城身上,臉上那種濃厚的期待是沒人能取代的,這一切,安灝都看得清清楚楚,眼裏閃過一抹黯然。
殷勤的幫席沐城準備打理好一切後,莫小暖便心情大好的蹦蹦跳跳的回房去了,一個人在房裏小心打開藏在衣櫃最下麵的小箱子,裏麵的東西很老舊了,她拿起來仔細的看,一個人發呆了很久很久。
夜深了,安灝沒有睡下而是來到另一個客房門前,那是今晚席沐城睡的房間。
門沒關,安灝推開門走進去。燈沒開,借著月光可以看見窗前站立著個人影。
“你是怎麼回事?”安灝開口打破沉靜。
窗前的人回過頭,臉上是安灝所熟悉的平靜,似乎自從認識他以來就沒見過他有任何起伏的情緒。大概除了第一次見他的那天吧。
“沒事,一點小意外。”席沐城摸上臉上腫起來的地方,腦海莫名浮現莫小暖專心為自己擦藥的臉,心一驚,趕緊搖搖頭甩開那畫麵。
安灝知道席沐城對自己的事是從不開口的,很多事問了也不會有結果。想起莫小暖對席沐城的態度,他心裏就悶得慌。
“希望你真的沒事。”安灝歎了口氣,走過去與他並肩,看著窗外滿空繁星,“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情形嗎?”
說著,席沐城隨著安灝一起陷入那段回憶裏。
算起來那時候是莫小暖消失不見的第一年,那時他還沒學會安分,還是個令老師頭痛的不良少年,大概是因莫小暖的消失給了他打擊,導致整天意誌消沉的。
那天,天氣很好,藍天很藍白雲很白。那天在席沐城生活了十幾年的小巷深院裏,他像頭憤怒的小野獸瘋狂的與他的父親扭打在一起,可是父親太強大,他最後傷痕累累的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實在是太累了,挑戰父親花費了他所有力氣。
不過他還是感到一絲的痛快,因為那女人哭了,不是為了他,而是擔心父親,雖然他太過弱小不可能傷到父親絲毫。他,實在是厭惡他們。
女人帶著哭腔罵罵咧咧了一整個下午,終於等到大院裏看熱鬧的人都散去,天也都黑了。席沐城一個人站在黑夜裏看著陸續亮起的萬家燈火,包括他那個家。
他沒有回去,而是一個人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去火車站,不認識路,他一個人在黑暗裏孤獨的摸索前進。不知道走了多久,又餓又累的他終於在看見火車站這三個字的時候體力不支的暈倒了。
夢裏也是漆黑一片,讓他掙紮也徒勞,仿佛一輩子都會被困在這片漆黑裏。可終究還是醒了。
醒來的時候,他躺在一個明亮寬敞的布置豪華的房間裏。周圍的一切那麼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