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步走上頂樓雅座,沒料到一抬頭就看到大俠哥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一臉苦悶地喝著酒。
說起來我從武林大會回來之後,一直忙著鑄劍練功,和他們的來往遠不如平時多。這刻看到大俠哥一副死了老子娘的神情,不由心生好奇,要了一份酒菜往他麵前一坐。
咋了?早上出門踩了狗屎了?擺著張臭臉給誰看啊?
大俠哥抬頭看了我一眼,臉色更加難看,歎了口氣,說甭提了,喝酒喝酒,省得糟心。
他這個樣子我自然更加好奇,再三追問,才知道這家夥居然也是因為上頭拖欠俸祿,手頭沒銀子了。偏偏他前段時間還憑著身上的這身虎皮釣了個小妹妹,兩人在外頭租房子過起了二人世界。這一下斷了經濟來源,交不起租被房東轟了出來,妹子也泡湯了,據說臨走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大俠哥連灌了自己三杯酒,拍著桌子大哭,說她怎麼能這樣呢?老子的第一次都給她了,她竟然因為沒錢就離開我。
我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樣子,心想就你這熊樣,不圖你錢圖個啥呢?
隻是他已經這麼傷心了,我肯定也不好再火上澆油了啊,隻好再歎了口氣,換了個委婉的說法寬慰他。
我說你別這麼想啊,她肯定不是因為你沒錢才離開你的。
大俠哥一下子止住了哭聲,抬頭期待地看著我,你是說她是有苦衷才會離開我的?
眼看著他馬上就要往梁祝的愛情故事上附會,我連忙打斷了他作為一個純情少男對愛情的妄想。正色道,不,我的意思是,她才不是等你沒錢才離開你,而是一開始就是因為錢才和你在一起的。
大俠哥“哇”的一聲,然後抱住我的胳膊,哭得更傷心了。
我被他的哭聲攪得心煩意亂,找了個“少男成長的必經之路”作借口,也懶得安慰他,隻是在一邊心安理得地低頭喝悶酒。
要知道大俠哥的級別在六扇門已經不算低了,沒想到這一次拖欠俸祿的風波,竟然連他都沒躲過去。
六扇門的情勢之惡劣,隻怕還在我的想象之上啊。
很快,芙蓉樓的老板也被大俠哥悲慘的哭聲招了過來。
他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我們半天,突然冒出一句,哎,別哭了,床頭打架床尾和,我和我家那口子也是這樣的。
等等!老板,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
我臉色一變,正要解釋,老板已經揮揮手打斷了我,說你別擔心,我不是那種用世俗眼光看人的庸俗之人。龍陽之興,也算是雅事一樁嘛!
雅事你妹啊!
我氣得就要跳起來拔劍砍人,芙蓉樓老板卻突然麵露憂傷地說,哎,你們也別怪我多事,我早就覺得你倆很般配了。隻是覺得非親非故,不好意思祝福你們。明天芙蓉樓就要關門大吉了。今天你就讓我任性地祝福個夠吧。你們……你們一定要幸福啊!
去你媽的幸福!你全家都幸福!
這話聽得我火冒三丈,在心裏狠狠祝福了老板的祖宗十八代。
不過我很快就注意到他話裏的另一個意思,好奇地問,關門大吉?為啥?我看這生意不挺好的嗎?
老板張了張嘴,臉上的表情倒是頗為類似戲子上台之後歎一聲“苦哇”之後的表情。
可惜還不等他開口,突然頭頂上就傳來轟的一聲,一個人影就踩破瓦片砸在了我們麵前的桌子上。
然後另一個人影跟著跳下,大喊去死吧,接著兩個人就旁若無人地乒乒乓乓打鬥著跳窗遠去了。
我和大俠哥看得目瞪口呆,隻有老板卻仿佛已經司空見慣。
他特淡定地把地上的爛桌椅碎盤子默默打掃幹淨,然後才指了指頭頂的窟窿:
看見了吧?現在長安的江湖人士一天比一天多,爭端也是層出不窮。我這芙蓉樓地勢最高,最近已經成了他們鬥毆的黃金寶地,三天兩頭砸我屋頂。從一個月以前的三天修一次,到現在一天修三次。成本太高,實在撐不起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