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慎卻是大感冤枉:“母後,兒臣對父皇出口那些言語是有緣由的。”
羅嫻微傾地身子直了直,不吝細聽。
原是此前,太子去羅府小坐,順道與禦史大夫一訴祖孫之誼,慕容慎卻聽得羅忠與雲氏等幾人在議,說是陛下當下似是有意征伐胡人,一則,北患是大梁自高祖時便欲除去的,北逐胡人,也算是成先帝之遺願,予飽受侵擾的吏民一交代,二則,如今兵權由丞相等實掌,其盤算,不就是欲奪雲氏等三家之權,主上在朝堂之上也好再無忌憚。可謂是一石二鳥之計。
“陛下若真在朝議上要談論此事,我等就以黃老之學相勸,力諫其要與民休息,待國庫充盈,百業興榮時,再議。”
幾人在屋內相視笑了幾聲,太子聽得分明。直至有侍從入內作告知,才止了談論,於慕容慎跟前,裝作是議古之先賢治國之法。
那日後,一回太子前往宣室殿,卻見慕容南並未埋頭於批閱奏呈,而是提筆作賦。
見長子前來,主上將其推至了一旁,而他餘光掃去,大意是談論過往中原之國,如何抵禦蠻族侵擾,多少男兒不惜棄了性命為保一方安寧,而觀當下,卻是安於現狀,甘受欺淩,美其名曰是忍一時之氣,待日後良機,再一舉驅逐北胡!
慕容慎相問:“父皇,是對邊郡多有憂慮。”
主上取過那幾紙張,丟擲至了火盆,謊稱到:“我閑來無事,隨意眷寫了一古者的策論,太子不要誤會了。”
慕容慎頜首,他知此事不宜刨根問底,定要追問個所以來。
“所以,你以為父皇會因你建言出兵而對你另眼相看!”
“兒臣不敢求父皇對我另眼相看。隻是尋思著,因出兵北上的建言,能討得父皇歡心。兒臣知曉,父皇並非是窮兵黷武的暴君,又有丞相,外祖父等在朝堂上相勸,父皇是絕不會輕易揮兵北上,和胡人惡戰!”
“你呀,至今還捉摸不透父皇的性子,不曉哪些該言,哪些就該絕口不提!”
雖是如此教訓太子,可羅嫻細思量,她伴君這些年,又何曾探知了慕容南的底性。
約莫兩個時辰後,正倚在一側唉聲的她,聽得婢女通傳,言是禦史大夫已侯在椒房殿外。
“還不讓國丈快些入內!”
坐於幾案前,羅嫻親自為父親斟了一杯清酒,不必言語,禦史大夫也知她為何事苦惱。
“中宮,此次太子又自以為是,反倒事與願違,惹得陛下不悅。上回,我不就囑托過,不可對朝政妄加談論,你未耳提麵命,讓太子謹記。”
“女兒可記著父親之言呢,可太子,他是不遂女兒之意,遵循了一段時日,又將上回的教訓忘得所剩無幾!隻是,慎兒言聽父親等在家中提及過主上有欲出兵之意,為何那時父親不告誡一番太子,讓他休要自以為揣度得了陛下心思。”
“我以為以慎兒的聰慧,又加之前事之鑒,該是懂得應對我等的談論置若罔聞,誰料太子竟是讓人不省心!”
羅嫻默默無言抿著茶水,隻願太子尚未成器。
而禦史大夫繼續說到:“此次,好在有丞相等相勸,你可知主上怒太子不爭至何模樣!”
那一瞬,她頓有心驚肉跳之感。
“陛下言,小兒如此,恐這大梁的江山會毀於其手,當真如此,他愧對九泉下的先帝!”
“主上有此言,恐是已起易儲之心!”
“父親也是這般想的,幸得丞相等當下立斷,算是讓你至此可安枕無憂。”
羅嫻饒有興致,欲曉丞相等是如何讓她能得至此無需勞心。
“丞相言,太子所說,雖是稚子之言,然我大梁,雖當下無驅逐胡人之力,卻不該無卻胡人之心。未雨綢繆,也該為除邊郡百姓之苦而謀劃。臣以為,何不讓二皇子代王回封國,其一,為宗親之表率,讓他等都各歸封地,免得他等都聚在長安。其二,讓代王也自幼便知邊郡之苦,能得早習練,日後成將帥之才,為主上分憂,為百姓去苦,也算不枉陛下對二皇子平日的教導,不負主上所望。其三,二皇子生母鍾姬死有餘辜,代王此去,也算是替其恕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