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切都隻是夢，夢境裏的一切卻都那麼清晰。在黑暗的空間裏，寂靜得沒有一絲聲音，周圍沒有空氣流動的氣息，仿佛靜止。心髒在緩慢地跳動，沉悶的聲響在黑暗寂靜中被無限放大。
時間的潮汛轟隆作響，從遙遠的前方奔騰過來。
黑暗開始流動，向著我的身體擠壓，難以喘息。
原來我才發覺，在多少個死一般寂靜的夜裏，我是多麼的寂寥、空虛。當夜色傾瀉，月光落滿我的眼睛時，隻有我自己，跟這寂靜的夜晚一起沉默。伸手撫摸的也隻是漫無邊際的孤單，在飛過天邊的雪鳥的嘶鳴聲中，猶如潮水般把我覆蓋。
原來，黑暗和孤單可以來的這麼悄無聲息。在我不經意的，抬手，放下，蹲下，站起就開始悄然無聲地漫過我的腳背，然後又在相同的動作裏漫過我的小腿。
好像黑夜很長，好像月光從開始一直這樣。銀白色的雪還是落在我的肩上。於是我感到有重量，心跳加快了速度，映在厚實的雪地上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很長。
黑暗中有了你的模樣，紅色的瞳孔中滿是倔強。
我說：你喜歡雪嗎？
你看著我，眸光刺進我的眼眶：我不喜歡雪。
那你為什麼一直站在雪地上。
因為我喜歡風。
我看到寒風從遙遠的空中吹下來，掀起你的長袍：但是我喜歡雪，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你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巨大的風揚起你的發，你火紅色的遮住眼睛的頭發。
然後就是茫然。我站在這黑色的廢墟裏，塵土飛揚。倒塌的石柱，破碎的牆麵，折斷的樹枝，這些都在我的記憶裏成了永恒。我用自己的力量，毀滅了自己生長的地方，這不是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不過我還是張大了嘴巴，仰望著漆黑的天空，放肆地笑。我看到聲浪向上擴散，一直一直擴散，直到消失在那厚重的雲層裏。有滾燙的淚水從眼角滑過，沿著蒼白的側臉一直向下滑。最後凝聚在下巴，滴在雪裏。周圍的雪開始融化，但一會兒又被落下的雪積滿。
沒有來路，沒有去路。
我一直走，一直走。衣袖裏，褲腿裏都是雪。冰冷穿透皮膚，刺進血肉，切割開一切溫暖的介質，深入骨髓。在茫茫的雪原裏，沒有方向，沒有知覺，隻是拖著疲憊的身體，邁著沉重的腳步，在雪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線。雪花大片大片地落在上麵，把生的希望掩埋，把我走過的痕跡掩埋。
雪鳥在天空上肆意地鳴叫，聲音在風雪中來回地穿梭。我知道，它其實是一種很邪惡的靈魂獸，它的悲鳴隻不過是飯前的禱告。隻要一有死去的生物，它便會俯衝而下，扯下血肉，把屍體吞噬得幹幹淨淨。
眼前的黑暗越來越粘稠，我不知道走了多久，身體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眼皮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地壓下來。光線越來越昏暗，雪鳥的悲鳴越來越響亮，刺耳的聲響撞擊著我的耳膜，腦海一直“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