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與莊重交往的回憶(1 / 1)

摘自1990 年4月5 日給蔣天化老友一信中:今年(1990年)3月3日我收到侄女陳慧英信中說:“我要告訴叔父一個消息,這消息是去年得到的,因新年和春節期間,我沒有告知。在西班牙伍禪的三舅父莊重已於去年11月2日病故。我是11月6日接到電報,當即複了唁電。他老人家已病了一年多,臥床許久,究竟年紀大了,神誌有時也不清,請了兩位傭人陪侍,他已有好幾年沒有給我們通訊了,他的逝世,我很難過,相信叔父得知這消息,也會難過,但這是人生規律!他已將近九十高齡,生活享受也算優越,隻可惜與佛蘭西娜性格不同,到西班牙後,一直是分居的;幸得兒女們都孝順,這方麵可使我們感到安慰的。”

? ?我和他是1925年在日本相識。同在東京神保町雅典法文學校讀法文,丸山順太郎先生是我們啟蒙老師,他直接用法語的教授法在法國老師中也沒有教得這樣好的。二年製畢業後,1928年冬天,莊重同我買聯票走西伯利亞鐵道去法國。經過朝鮮和東北,在長春、哈爾濱我們都下車去遊覽了一二天,車抵莫斯科時,我們去孫逸仙大學找我二表哥沈澤民和二表嫂張琴秋。路過柏林時,本來想下車去拜訪沈仲九先生的,但得知他在柏林郊區住,就沒有去看他了。第二天晚上就直達巴黎,正值聖誕節,巴黎聖母院的鍾聲徹夜響個不停。在巴黎會見胡愈之先生和朱光潛老師。胡先生還特地陪我去一家大商店用一百法郎買了一隻牛皮書包,我至今還保留著這隻值得紀念的書包。

後來在夏爾特國立中學、沙多·第安裏拉·封登私立中學及蒙伯利埃大學,我都和莊重同過學,特別是在蒙伯利埃記憶猶深,我們同在一家名“pioche”(十字鎬)的飯館裏包飯,朝夕相見,馬肉吃得很多的,法國南方滿山滿穀都種植葡萄樹,用馬來犁田的。有一年秋天,莊重同我去一處接近西班牙的鄉村裏做收獲葡萄的工作。有一年夏天,我們倆到地中海邊的A g de去租房住著,他教我遊泳。星期天,朱洗、畢修勺、莊重、許德佑和我時常騎著自行車作郊遊。我還保存著六張照片。現在隻剩畢老和我兩人活著了!

1931年冬天,當我要從海上回國時,莊重特地給我寫了一封介紹信,囑我到香港上岸,去九龍南華大藥房找他的同鄉柯麟,他知道我的大侄女陳智英是老柯的愛人。郵船抵香港時,適逢上海爆發“一·二八”戰爭,我幸虧有這介紹信,就在柯麟家逗留了半年多。沈仲九先生回國時,我到郵船上去迎接,遇見陳洪有同誌也在接,我們一見如故,他便邀我去廣東新會篁莊西江鄉村師範參加教育工作。一年後,老朋友吳朗西邀我去福建泉州平民中學任教。

我回國後,莊重就在西班牙巴塞羅那。佛蘭西娜是一家咖啡館老板的獨生女兒,莊重同她來上海時,我和伍禪都在上海工作,我還教過佛蘭西娜講中國話。1937年抗日戰爭前三個月,經在日本認識的林琦介紹,莊重、張易和我去南京訓練總監部軍學編譯處任中校編輯。抗戰一開始,莊重就去昆明辦農場。我們分離了,從此再沒有見麵的機會!他去西班牙後,還寄來過1977年5月20日他在玫瑰公園的照片和巴塞羅那城市的風景片。

莊重和佛蘭西娜生過多少個兒女我不清楚,莊清慮大概是他們的大姑娘吧?1964年11月12日她來杭州看我,在我家住宿兩天。我見她穿著樸素,同她談話很懂事的,有教養的。臨別時她送我一張在首都北海公園拍的照片;1965年7月23日她從昆明又寄來一張她同父親的合影。這些照片我都保留著,她將來如再來時,我要拿給她看的。

我認為,一個人不能沒有祖國,年紀大了,居在海外不是個好辦法。我由衷希望親朋好友們都回國來。現在祖國是政通人和、國泰民安、欣欣向榮、穩定發展,學有專長的年輕人正可以在祖國現代化的建設事業中貢獻他們的才能,舒展他的懷抱;老年人也可以在祖國這地大物博、江山秀麗的環境中歡度他們的晚年。莊重老大哥是我終生難忘的摯友,噩耗傳來,如雷擊頂,惟欲哭而又無淚啊!

以上回憶錄是在心緒不寧草草而成的,言不盡意,不妥之處,敬請指正。

編者按:此文是父親1990年4月5日給原泉州平民中學學生蔣天化先生的信中摘錄下來的,根據內容另加上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