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李默輝的忌日,李縈瑜的傷心落淚之日。換一屆帝王,就少一分淒穆。沒有什麼重大的儀式,沒有什麼權臣的哀悼,李縈瑜素衣裝扮,一早兒就被召進慧祤殿。
“瑜兒。”皇太後讓朝墨泡了壺紅棗茶。暗紅色的紅棗有些懸浮在水麵,茶水依舊是那麼的晶瑩剔透,入口卻是淡淡的香甜。李縈瑜落寞的垂下眼簾,坐在左下首,一聲不吭。每年的今日,她總覺得心口悶悶的,雖然李默輝離世已過了很多年,雖然當年的悲傷已隨時間而慢慢消磨。這世間當真沒有什麼感情是永恒的,就算是生離死別,也似乎隻有一霎的心痛。
而現在,她不敢麵對的就是此刻坐在她身邊的女人。她總怕有一天,她會和她撕破臉,然後……她悄悄的歎了口氣。
皇太後往門口望了眼:“容音,這丫頭,今兒怎麼還沒到?”往常,容音可是很早就跑到慧祤殿了。
“皇奶奶,想我了?”淡紫色長裙出現在雪霧裏,伴著踩著雪的咯吱聲。雖是玩笑話,容音也是說的有幾分滄桑感。今日,不可以太過狂妄。容音自己告誡自己。
“師傅非要我把草藥烘幹了,才放我出來。”容音撈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喝。“哪個叫你貪睡的,前幾天,下那麼大的雪,都不知道把藥材收回來。你師傅不罰你才怪哩!”李縈瑜看著她如老牛飲水的樣子,開口道。
容音放下茶杯,吐了吐舌頭:“堂姐,好生犀利。”
“你皇兄呢?”皇太後懶懶的問道。
“這會子,怕是剛剛上朝回來,往這趕哩!”容音插嘴道。
好了,去宗堂吧,等會再讓他直接到宗堂去吧。“皇太後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墨給她披上了一件暗紅色的狐裘。
宗堂,一邊是帝王的靈位,一邊是皇族的靈位。
蕭蕭瑟瑟,宗堂永遠都是肅穆的,現在被白雪覆蓋,更是慘白了。李縈瑜裹緊了狐裘,冷風還是往領口袖口裏鑽。踏進門檻,李玹宇早已在內:“正想著皇祖母怎麼還沒到,皇祖母就到了。”香爐上燃著的香,還靜靜地冒著青煙,在冷空氣裏是那麼的顯眼。
容音往手心裏嗬了口氣,搓了搓手,想暖和點。李玹宇站在她身邊,把剛拿到手的暖爐塞到她手上:“這大冷天的,你個女孩子,都不曉得照顧自己。”容音眯起眼睛:“這不是,有皇兄你呢嗎?”李玹宇表示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就是李默輝死後的第四年。李縈瑜看著他的牌位,不小心再次紅了眼眶。原來,有些傷,有些痛,並不是因為不疼了,而是因為自己找不到突破口,把那些積蓄已久的悲傷傾瀉出來。一旦找到,就不可遏製。
可是,有些悲傷,它注定隻能屬於你一個人,不會再有一個人會和你一樣。他們無法感同身受,他們終究不是你。李縈瑜的眼淚被她偷偷地擦幹,她微紅的眼眶,和臉上始終掛著的笑容,有那麼多的蒼涼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