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寧
大學畢業後我在島城的一家電台做DJ,工作忙,也沒有男朋友,父母知道了千方百計地找理由過來,想要把我養成兒時那般白白胖胖。
給台長請了假,帶他們去了我租住的房子。我直截了當地問父親,你和媽是在這兒玩兩天,還是真的要常住?母親習以為常地回給我一句:“我聽你爸的。”
一貫有點兒耳聾的父親大聲嚷了一句:“我和你媽把老家的房子都租出去了,你讓我們回去在馬路上睡?”
這一句滅了我想一個人逍遙的希望。我花了一天時間,終於尋著了一個兩室一廳的房子,再往返幾次搬我亂七八糟的東西,人幾乎累得散了架。第二天做節目,頻頻出口誤,下了節目還沒開溜,就被台長叫去狠批了一頓。
回到家看到樂滋滋地做飯的父親,忍不住發脾氣:“都是你們,非得為了在老家人麵前擺麵子,跑到島城來,讓我工作出這麼多差錯!你們以為自己的女兒真的在這兒享受呢!”父親沒聽清楚,照例在廚房裏忙活,還哼著小曲。母親走出來,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低聲說:“孩子,你爸其實是擔心你一個人在這兒受委屈,想家的時候也沒個地方去,所以才……”我苦笑著,默默走到廚房裏去幫忙。
怕他們孤單,我提出要給他們買台電視。父親卻神秘地止住了我,從衣兜裏變出一個小型收音機來,得意地朝我晃晃:“早就準備好了,我們是一路聽著你的節目過來的。有你的聲音陪著,走丟了都不怕的。”
原來父母像上班一樣地準時聽我的節目,從7點鍾的“新聞早報”,到晚上10點的“情感熱線”,他們一次不落下。
他們津津有味地評點我的每一位同事,在他們“公正”的評點裏,每一個人都有不如自己寶貝女兒的地方。他們的快樂那麼真實、鮮明,甚至讓我都有些微微的嫉妒。如果他們給我帶來的諸種麻煩,能夠換來一些可以觸摸的歡欣,我是寧願要這些煩惱的。
他們每天必做的另一個功課,是記錄我們電台的“鵲橋相會”節目。聽到有好的小夥子的材料,他們會立刻記下來,打電話去索要聯係方式,兩人親自去相。
有一次我同事開玩笑地說:“你是不是讓你老媽在征婚啊,怎麼我聽著那老太太的描述,跟你那麼相似?”回家後去問母親,他們果然做了這樣的傻事!我又氣又笑:“你們是不是擔心你們女兒嫁不出去啊,放心吧,追我的有一個排呢。”
他們當了真,千方百計地讓我把未來的女婿帶進家看看,還偷偷地跟到電台,看是不是真的被一個排的男人纏著。我偶爾探出頭來張望,看到他們“鬼鬼祟祟”地在場上溜達,裝作無事般地走開。
確信我並沒有談戀愛,他們著了急,竟然跑到被同事們戲稱為“人肉市場”的地方去為我相親。要不是同事采訪回來將拍攝到的照片拿給我看,我是真的不會相信他會做出這種讓我丟麵子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