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誌德
不知什麼時候,腦海中閃過“母親”這樣一個熟悉的字眼,讓我的心一悸,不知所措地抬起頭,呆呆地看著窗外,望著那遙遠的南方。有一隻白鳥知道我的心事,不安地站在枝頭,然後,箭一般地飛向我心儀的日夜思念的方向,留我在這個角落,用感激來道別,來安慰!
轉眼到了春天,昨日聞見玉蘭的芬芳,心中突然淩亂得有如花香。盡管枝頭空蕩依然,花卻不嬌氣,把葉的工作也做了。想想,家門口那株榕樹又長高了吧,未來北京時看到有鳥兒在上麵安了家,而今,初生的雛鳥取名了嗎?
思緒又深了,手中的筆似乎也不再生澀了,隻能在紙上發落我那碎了一地的故事。總幻想能有些事淩亂得讓我無從下筆!於是,再完整的記憶都任憑時間去風蝕;再美的朱牆都甘心讓雨水去摧塌;再舍不得的過去,再讓人懷念的風景,都撕碎了丟到風裏。可我畢竟還是錯了,沒有哪一份原稿,我能夠找到,並將一些事抹去!
家中的小狗,是否還會像我讀中學時那樣,在夜深時趴在榕樹下等我回家;那幾隻頑皮的小貓,會不會還和我爭一條被子;那對白鴿,是不是還熟悉我的跫跫足音,拍著羽翼,啄我手上的穀粒;而那瓶中的小魚,會不會還把我當成是怪物,我一靠近就萬般受驚。
而在這漸深的思緒裏,永遠清晰的是我的母親!
記得小的時候,母親總會到田裏去抓很多很多的小魚,幼小的心可以在斑斕的水草與石子間遊戲,卻難以感覺到母親在一旁看我的微笑。我可以用一個下午去體會魚兒的快樂,卻難以了解母親笑容背後的內容!
快樂過去之後,我會用犯錯來豐富我的生活。在我被父親罰站的夜裏,她總是把我叫到身邊,做了我最愛吃的菜,看著我悶悶不樂的樣子,一句一句地把道理講給我聽。直到我哭了,淚和飯菜都混到一起,才知道我的過錯,驚擾的並不是隻有我一個人的生活!九歲那年,是我真正長大的時候。因為貪玩,我誤了功課,回到家裏又對父母鬧脾氣,不吃飯。母親一氣之下罰我站在一棵樹下,自己卻失望地流下了眼淚。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母親流淚啊!起早貪黑地勞作,冬日洗衣服凍傷了手,生病動手術,一次都沒掉過淚的她,用失望與希望來告訴我:我該長大了!我可以用千種萬種的理由來辯解自己的過錯,卻找不出一個理由來說服自己麵對母親的麵容。我這顆沙子究竟要在她的眼裏呆多久,才能像沙成珠一樣,結成淚滴流下。每次,當我犯錯,當我沒有履行我的承諾的時候,我總會來到那棵樹下,一遍一遍地回憶那一刻,告訴自己:我該長大了!
寒假時回家,好多的事都變了,卻變不了家的感覺!曾打電話回家,騙母親說我早已習慣吃辣椒了,一頓沒吃就沒胃口。於是她在菜裏都放了辣椒,在一旁看我如何吃著她嗆出眼淚做出來的菜肴。我平時一吃辣的東西就流淚,就臉紅,可我還是笑著把菜都吃了!我曉得,等我又走了,難以再有人這般注視我,看著我滿臉通紅,卻問我是不是天氣太熱。也曾抱怨這裏魚都太貴。回去時吃海鮮卻吃到讓我一看見海產品就想死的地步。我打電話回家,總是說自己很好,別擔心,同學都很好,我過得很開心!母親笑著說:“你的性格和你爸的一樣,有什麼事不喜歡和別人講,總愛自己頂著!”或許有好多事,說完之後心裏總會舒服許多,可我為何,要把一個人的煩惱分擔到另一個人的身上?我帶來的快樂總是如此少,又怎能有勇氣去添加別人的煩憂呢?於是喜歡出去轉轉,走走便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