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林雪滿建州路(1 / 2)

甲寅年八月,浮影左護法林帆澈攜叛回京。

浮影,浮影,浮者居無定所,影者不見光明。正如其名,本朝成祖得天下後,疑心重重,不僅恢複錦衣衛,還在私下培養了屬於自己的暗衛組織,取名曰,浮影。

浮影分四堂,東堂多出暗衛,主管帝王皇子後妃安全;西堂負責收集國內外臣子民眾情報;南堂主管浮影自身內部雜事;北堂則關注武林局勢。

四堂之上,再有左右兩護法以及直接聽命於帝王的浮影首領。

如今的浮影首領林鳳成和左護法林帆澈乃是一對兄妹。先帝昏庸,受後宮讒言欲廢太子。前刑部尚書兼太子少保林聰為保太子之位,先是送長今帝兩歲的的林鳳成入宮侍讀,臨終前又命五歲便入岐黃穀的孫女林帆澈進宮。那一年林帆澈方十歲,正是剛剛認遍穴位識得病理的時候。三年後先帝駕崩太子繼位,當即下令林鳳成統領浮影,再過三年皇位漸漸穩了下來。這其中六年除奸臣滅叛黨,兄妹倆皆是功不可沒,也深得當今帝王的信任。

返京之後帆澈並未多做久留,交待完浮影事務之後就南下去了少林寺。少林寺方丈普信大師安坐內庭,看花開花落,嗅茶香嫋嫋。

兩人對坐良久,帆澈開口:“敢問大師,千軍一事,究竟是劫是緣?”

“女施主原先是明白的,怎麼現在反倒糊塗了呢?”桃花目微閉,普信大師神態安詳,“與真心人做開心事,何必問是劫是緣。”

“我小時和哥哥一起跟大父學習,他親自教我文韜武略,禮義廉孝,教我忠君愛國,修身齊家。他授我他在朝四十餘年的為官之道,卻隻沒有教給我,何為情。”林帆澈不依不舍的追問下去,“林帆澈不才,隻是敢問大師情為何物。”

“無物。”普信道。

“無物?”林帆澈咬牙,“情,那是拋不開,丟不去,舍不得;那是恨得目眥盡裂,傷的痛徹心胸——不得不動情,不得不留情,那是無可奈何!那是縱使那人十惡不赦、屠戮眾生、無血無情,我也想要他,我也想護著他,我也想愛他!”

“女施主心中自有定論,又何必問老衲?”嗬嗬一笑,普信端茶。

“難道大師不該勸導我回頭嗎?”林帆澈瞠目結舌。

“這麼說老衲勸施主,施主就能回頭了?”茶,是一針一葉的信陽毛尖,輕飲,放下,普信大師依舊是神色不變,“女施主是否還記得,上次你來這裏時對老衲說過——愛總是沒有錯的,無論你愛上了什麼東西,或者說你愛上的根本就不是個東西。”

原本輕鬆調笑的話此時卻變得無比沉重,林帆澈扭過頭去。窗外的銀杏樹皆是雌雄同株,下麵根莖交盤,上麵枝葉相連。現在已是結果的時候,橙色的果實映著紅色的絲帶,分外好看。

昔日林帆澈也曾在這樹下係上紅帶,以求姻緣……隻是這世間祈願者何其之眾!佛祖縱使千手千眼,又哪裏管的過來。

“大師。”雙手合十一禮,林帆澈站起身來,“我懂了,既然這是我的選擇,那麼我就應該麵對下去,無怨無悔——我林帆澈,隻求不留遺憾。”

禪房內的普信恍若入定,神態安詳,一動不動。

推開房門,林帆澈唇角含笑,思緒不知不覺回到了十個月之前……

長白山脈的雪,經年不化。

夜,已經深了,雪卻是未停,建州女真部落的一間暗室裏,燈火明滅。

把手裏的最後一頁密報看完,姬芷沁堪堪的打了個哈欠。她望著牆上的女真地圖思索了會,然後拿起桌子上已經寫好的一封信。抽出一支筆在上麵匆匆寫了幾行無痕跡的字後,她滿意的將信收入懷中,再看著桌子上一疊密報在火盆裏漸漸化為灰燼,輕輕吹熄了燈,向外走去。

剛到暗室出口,姬芷沁便覺察出了屋中焚香的味道有異。略定了定神,她透過暗孔向外看去,臥室裏並無一人,就是連門窗也緊閉毫無任何曾經有人進入的痕跡。

目光閃了幾閃,她推開暗門,床頭那麵牆悄聲而開,待她從裏麵走出後又緩緩合上:“誰?”整了整小衣,姬芷沁低聲問道。

沒有人回答她,她的目光則迅速轉到桌上的香爐上。小小的香爐散發著特殊的香氣,她所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