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遊臨潼(2)(3 / 3)

清涼台和始信峰的頂部都是稍微向外突出的懸崖,下邊是樹木茂密的深壑。站腳處很窄,隻能容七八個人,要不是有石欄杆,站在那兒不免要心慌。如果風力猛,恐怕也不容易站穩。文殊院前邊的文殊台比較寬闊些,可是靠南突出的東西兩塊大石,頂部鑿平,留著邊緣作自然的欄杆,那地位更窄了,隻能容兩三個人。光明頂雖是黃山最高處,卻比較開闊平坦,到那裏就像在平地上走一樣。

我們就在前邊說的幾處地方看“雲海”。望出去全是雲,大體上可以說鋪平,可是分別開來看,這邊蕩漾著又細又緩的波紋,那邊卻湧起洶湧澎湃的浪頭,千姿萬態,盡夠你作種種想象。所有的山全沒在雲底下,隻有幾座高峰露頂,作暗綠色,暗到幾乎黑,那自然可以想象作海上的小島。

在光明頂看天都峰和蓮花峰,因為是平視,看得最清楚。就岩石的紋理看,用中國畫的術語就是就岩石的皴法看,這兩個峰顯然不同。天都峰幾乎全都是垂直線條,所有線條排得相當密,引起我們一種高聳挺拔的感覺。蓮花峰的岩石大略成蓮花瓣的形狀,一瓣瓣堆疊得相當整齊,就整個峰看,我們想象到一朵初開的蓮花。蓮花峰這個名稱不知道是誰給取的,居然形容得那麼切當。

前邊說我們繞過蓮花峰的西半邊到文殊院,這條路很不容易走。道上要經過鼇魚背。鼇魚背是巨大的岩石,中部高起,坡度相當大。鑿在岩石上的石級又陡又窄,右手邊望下去是絕壁。下了鼇魚背穿過鼇魚洞,那是個天然的洞,從前人修山路就從洞裏通過去。出了洞還得爬上百步雲梯,又是很陡很險的石級。這才到達文殊院。

從文殊院繞過天都峰的西南腳,這條路也不容易走。極窄的路介在石壁之間,石壁滲水,石級潮濕,立腳不穩就會滑倒。有幾處石壁傾斜,跟對麵的石壁構成個不完整的山洞,幾乎碰著我們的頭頂,我們就非弓著身子走不可。

走完了這段路,我們抬頭望爬上天都峰的路,陡極了,大部分有鐵鏈條作欄杆。我們本來不準備上去,望望也夠了。據說將要到峰頂的時候有一段路叫鯽魚背,那是很窄的一段山脊,隻容一個人過,兩邊都沒依傍,地勢又那麼高。心髒不強健的人是決不敢過的。一陣霧氣浮過,頂峰完全顯露,我們望見了鯽魚背,那裏也有鐵鏈條。我想,既然有鐵鏈條,大概我也能過去。

我們也沒上蓮花峰。聽說登蓮花峰頂要穿過幾個洞,像穿過藕孔似的。山峰既然比做蓮花,山洞自然聯想到藕孔了。

現在說一說溫泉。我到過的溫泉不多,隻有福州、重慶、臨潼幾處。那幾處都有硫磺味。黃山的溫泉卻沒有。就溫度說,比那幾處都高些,可也並不熱得叫人不敢下去。池子裏小石粒鋪底,起沙濾作用,因而水經常澄清。坐在池子裏的石塊上,全身浸在水裏,隻露出個腦袋,伸伸胳膊,擦擦胸脯,溫熱的感覺遍布全身,舒暢極了。這個溫泉的溫度據說自然能調節,天熱的時候涼些,天涼的時候熱些。我想這或許是由於人的感覺,泉水的溫度跟大氣的溫度相比,就見得涼些熱些了。這個猜想對不對,不敢斷定。

我們在獅子林宿兩宵,都蓋兩條被。聽雨那一天留心看寒暑表,清早是華氏六十度,後來升到六十二度。那一天是八月二十九日。三十一日回到杭州,西湖邊是八十六度。黃山上半部每年三月底四月初還可能下雪,十一月間就讓冰雪封了。最適宜上去遊覽的當然是夏季。

1955年9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