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脫去了厚重的衣衫,迎來草長鶯飛的時節。天氣轉暖,惠風和暢,此時的無音海卻又是一番景致。
天高氣爽,不時點綴著幾朵雲彩,遠處依稀的能看到來時的渡口,前方卻是藍茫茫的一片,似乎與天際相連。讓人不得不感歎人生的渺小,和世事的變換。韓七此時正站在船腰的欄杆處向遠方不知望著什麼?眼神中有些迷茫,又有一絲堅定。
忙完雜物的王姓壯漢看到韓七一人在這兒,便向他打了一個招呼:“嘿,韓兄弟!”
韓七聽到了喊叫聲後立刻從遐想中回過神來:“哦,王大哥啊。”
“韓兄弟這幾日可還習慣?”王姓青年隨意攀談道。
“還行吧,以前倒也沒有出過海,難免會有些好奇罷了。”韓七回應道。“對了,還不知道大哥為什麼要同我一同出海?這本就是一份凶險異常的差事。”韓七突然想到了什麼,便疑聲問道。
“或許是兄弟出門緊張,小姐沒有交待於你。”青年一愣,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慢慢的說道。
“小姐?”韓七一聽妹妹被別人稱呼為小姐,不禁笑出聲來,但又看了看青年又說道“沒什麼,你繼續。”
“在船上的這幾人說起來都是我的同鄉,當年從九中城遷來本想過上一些安逸的生活。可沒想到剛剛學會一門本事還沒賺錢便遇上了這禍事。”青年頓了一下,顯然是平複了一下心情,接著說道:“濱海城內,有錢的都向南逃去。可南邊城市卡的緊,光進城便需要一些銀子,在那長住更需要大量的錢財。以至於現在幾乎就是在這裏等死了。”
韓七聽到這裏一愣,隨即問道:“死?就算真的打到這裏也不會死吧。至少平民應當無礙。”
青年壯漢冷笑一聲說道:“我這還算輕的,能打到這裏的隻有突厥。要是三國聯軍倒還好些,我們可能更加穩定。可突厥是打到哪裏,殺到哪裏,搶到哪裏。”青年的神色更為激動,接著說道:“若是被擄去草原,可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或許就成了奴隸。要知道,突厥人那兒各國的奴隸不占少數。”
這點韓七到是忽略了遊牧民族的天性,他們要領地也無用,要的隻是資源,人口。韓七從小生活在內地,對於草原文明隻是在幾本書上略微了解了一下。更別提見過了。
青年歎了口氣,說道:“我到是無所謂了,但是我那妻子,兒女可不能受這樣的苦。既然是我把他們帶了過來,我就要承擔這樣的責任。”青年此時眼神恢複了平靜,漸漸顯露出關愛的神色:“三天前,小姐將妻子和那三歲大的兒子,一歲半的女兒送到了南邊的渭城。渭城雖說不是什麼大城市,但也較為富足。我想這船上的大多數人都是這麼想的吧。”
青年壯漢說完以後又隨意攀談了兩句就告辭了。看了看即將暗下來的天色,少年望向遠處岸邊,半晌後,韓七默默地沉吟道:“天,快要黑了。”
韓七何嚐不知道自古河洛城為兵家必爭之地,在北齊的地位尤為重要。若是河洛被攻陷,接下來就是南方的麗水,東方的逐城,西方的龔陽。因此北齊曾有“得河洛者得天下。”之說。如今父親更是將家底盡數給了自己,更無脫逃的希望了。就算河洛不被攻破,那裏的人也早被抓去充軍,照樣是九死一生。
即使是這樣,在父親的威脅下他還是妥協了。隻是因為他未滿月時,父親帶他到祖祠中供奉時,先祖金像閃出了耀眼的光芒。可據祖曆,金像已有萬年之久,當年的仙島可能早已化為虛無。就是這樣,自己帶著渺茫的希望還是踏上了征途。
時間一天一天的流逝,一切都是那樣平凡,船上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執著和期望徐徐遠去。此時早已不見了岸邊,四周是茫茫一片的大海,隻有一艘船在海上漂泊。這次就算想回,也得些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