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道飛穹帶回辛夷後,幾人共回山巔。
見他們安然無恙,蘭薰和楚燃竹均是大鬆一口氣。
“此次,多虧夙玄長老與東君殿下相助。”
飛穹是如是說的。
可蘭薰一看到太陽之神東君,倏地臉色泛青,顫顫退了幾步。
東君卻什麼也不知道似的,笑道:“北辰星君,聽說您近來遭遇不好,現在怎麼樣了?”
蘭薰駭然道:“我淪落至此,不也是拜東君殿下所賜。”
這話令幾人泛疑,東君更是詫異道:“這……北辰星君何出此言呐?”
“東君忘了嗎?蘭薰那次私入琅圜天樓偷看阿年的經曆,被您逮個正著。而這次被貶入凡間,您又親自前來,用匕首將我捅得險些性命不保。”
她越說,廢墟前的眾人越是驚訝。
東君更是如聞奇譚怪聞,驚道:“這、這!北辰星君是說笑吧,本座和太陰之神常羲都被囚禁於不周山長達兩千年,是幾日前才被救出來的!!”
眾人大驚。
而蘭薰更是如同挨了棒擊,問著:“東君殿下所言為真?”
“本座豈能戲言,這事情真是大了,多半是誰在冒充本座吧。北辰星君,那你現在怎麼樣了?!”
“……蘭薰無恙,錯怪了東君殿下,還請海涵。”她隻得凋零般的福了福身。
另一位來者,鏤月的師父夙玄真人,補充道:“東君離開了不周山後,來我處拜會。之後我二人前來巫山,於昨夜觀得異狀,並救下飛穹。”
蘭薰更加陷入雲裏霧裏的狀態:“那照此說來,我兩次見到的東君,都是另有其人?”
再細細一想,為何自己被送來巫山後,昔何就找上了辛夷,並借辛夷之手闖入了他們的家園……
——這一切果然是早就算計好的陰謀!更說不定,自打自己下界找尋奇魄琉璃起,那個素衣道人,便已將一切控製在股掌之間了……
此刻楚燃竹同樣茅塞頓開,心想被算計的不單單是蘭薰,就連他也是一樣。自他邂逅蘭薰的那天起,或許迄今的一切就已經在敵人的預謀中了。
楚燃竹恍然一怔——倘自己真是那竹中仙,那麼,這個陰謀開始的時間,必然更早,亦說不定是命中注定之事了!
而東君也將他被囚不周山的大致情形講了出來,卻唯獨那素衣道人為何對他們懷恨在心這一原因,被避過了。
他講到那製作賭桌的“七情六欲石”,據說乃魔界的邪石,能幻象誘人,蠱惑人心。不周山那座賭桌,無非是邪石針對太陽太陰二神的心念所產生的幻象實體。
這麼聽著,楚燃竹驀地心生一念,忙道:“蘭薰,將奇魄琉璃拿出來!”
蘭薰照做了,剛將收集的一半石頭掏出,東君就眼眸一亮,指著它道:“這便是七情六欲石,北辰星君怎得到它的?!”
蘭薰道:“說來話長,我也並不清楚……”不過終於明白,疆塬、函勿、阿年為何會被此物弄得迷失心智,此物當真厲害。
就此梳理了各種事,不難得出結論:真正的奇魄琉璃被薑太公和另一人分別保護,而天上的七情六欲石,卻被鏤月故意盜下界,不知意欲何為。而這中間的恩怨糾葛,現在還無法看清。
眼下巫山是呆不住了,夙玄真人便做主請眾人搬到雲夢澤,他的七襄觀,並提議說,這七情六欲石也必須盡快收回,不妨先收回冰漣手中的。
可此事對蘭薰而言,已然再不單純了。
“師父,我該怎麼辦……”
眾人之中的她,哀哀涼涼的望向太公,眼底滿是搖擺不定的淒然。
寬大的袖子,撫上她的肩膀,太公語重心長道:“你自小時,為師便教過你,凡事要善始善終。哪怕迷失於漆黑的長夜,亦要燃燒自己,照出前路。”
蘭薰心底一顫,那些晦暗的念頭,仿佛能被師父清韻的言語衝散。
這時,冰涼的手被另一隻溫暖的手握住,蘭薰喉嚨哽住,失神的望向身旁的楚燃竹。
“蘭薰,你初醒那日亦與我說過,隻求善始善終。既是無愧於心,也是……為了那個人。”
被風霜雕鏤著輪廓的楚燃竹,深壑般的眸底,卻流淌出最溫暖的泉流,滋潤著蘭薰的心。
百千愁緒也不過因他而暫且消散,蘭薰舒展了眉梢,明媚的笑起來:“說的正是,既然如此……想必飛穹公子也放不下虞箏吧,我們便赴妖界一遭,將冰漣手裏的七情六欲石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