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幽冥劍出鞘,那冰冷的劍光比冬日的溫度還冷,令弟子們想到先前他暴走時的恐怖,不由集體噤聲。
“說,義母身在何處——!?”
當頭一喝,怕的眾人顫顫後退。
可突然從四周又跑出來幾十人,敵意騰騰的,用看怪胎的目光盯著楚燃竹。
“殺死妖怪!殺死妖怪!!”
有誰叫了句,隨即應和聲連連。
弟子們人多勢眾,也不怕了,一大團人壓近……
楚燃竹再度冷哼一聲,衝潮風低道:“若不想被我牽連,你便走吧。”
潮風甩臉向他,窒了窒,便拍起胸膛奚落道:“你當你兄弟這麼沒義氣?!”又對眾人大喊:“你們都清醒點,想想這些年,楚燃竹哪裏虧待你們了,幹什麼非得這麼對他!”
一人道:“妖是邪道,必須誅,不人不妖更是天理不容!”
“扯淡,天理容不容是你說了算的嗎!”
潮風氣得滿臉發紅,頭一次,他覺得世人這般愚昧,簡直就像被迂腐糟粕控製的雞鴨,真不知他們活著到底為了什麼。
然後這幫雞鴨,還自以為是正道的代言者,冷眼睥睨著眼前邪門歪道的楚燃竹以及自甘墮落與妖邪為伍的潮風。
“除妖!除妖!除妖——!!”
震耳欲聾的聲音遍布青冥穀,如同一群畜生的嘶叫。
一片昏天暗地中,唯有幽冥劍的冷光,照出一片煞白。
世風日下,人情刻薄。
或者說,根本談不上什麼人情,隻有一個個戴著有色眼鏡的人,這些萬靈之首的人,把除了自己的一切均看成低下物類。
楚燃竹冷笑著,如同幽冥劍的寒光一樣冷。
——任憑自己再無害人之念,再誠心待人,一樣入不了那些人至高無上的眼。
上次因為掛意蘭薰而匆匆離穀,有幸沒經曆這一幕。而這次回來,眾人們便奉上這價值連城的見麵禮了。
沒必要辯解,說什麼都沒用。
楚燃竹隻求找到剪滌。
眾弟子們發難了,居然點起火把扔過來,嘴裏還呼嘯著:“燒死妖怪!”
另有些人不知從哪裏整得白菜雞蛋,紛紛砸來。
更過分的是,居然有人挽弓射箭!
潮風驚慌不已,拚命閃躲,無奈拔刀出來揮落來襲的物品,痛罵道:“你們、你們簡直瘋了——!!”
楚燃竹犀利的幽冥劍,忍無可忍的揚起,在身前身後各劃了道淩厲的弧度,一下子就將圍攻者震出去好幾尺!
眾人慌忙站穩,更怒道:“他居然用妖法害咱們!大夥絕不能手軟!”
“對,絕不手軟!”
“除妖!除妖——!!”
一張張臉孔,仿佛是捍衛真理般高傲,人群再度逼來。
正當這時,不遠處傳來女子的聲音:“住手——!”
楚燃竹、潮風一怔,“義母……?”
果然是剪滌,她踉踉蹌蹌的從人群中擠進來,擋在楚燃竹與潮風麵前。
兩人懵然的盯著她瘦弱的背影,不知為何,那背影堅強無比,像是世上最鋒利的兵刃。
“風兒和竹兒年紀還小,行事也不免會有些疏忽,可是他們從來都是忠於青冥穀,一片善心也是有目共睹的……你們怎麼能說出‘殺死妖怪’這麼無情的話!”
剪滌十分激動,向來內斂的她,此刻也是迫不得已了。
眾人麵麵相覷,相繼聚焦一個弟子,責道:“你怎麼看得門,竟讓她跑出來了!”
那弟子委屈道:“我看這兒情況不對就馬上趕過來,哪裏知道主母偷溜出地下作坊!”
眾人唏噓一片。
楚燃竹當即火上心頭:“難道是函勿的地下作坊……?!”
人們神情一僵,顯然表明他猜對了,這極端觸怒了楚燃竹。
“居然將義母囚禁在……!”憤恨吼道,又心間一寒,道:“函勿常在作坊內煉製奇毒,休縈就曾中過蛇煉草之毒。義母,您——?!”
剪滌側臉看他,帶著溫柔而凋謝的笑容。
她才二十九歲啊,為何鬢邊會有刺眼的銀絲呢?
憂愁催人老,歲月忽已晚。
“我沒事,那屋裏的毒已經所剩無幾了。”剪滌的眼眶內潮濕模糊。能見到兩個孩子,她很滿足了。
楚燃竹在她的凝視下,心酸的暗暗搖頭,再正視起眼前之眾時,眼中最後的一絲妥協也不複存在。
“你等如此對待義母,我便是心存仁慈,也不願再饒恕你等了!”
潮風也幫腔:“當年爹在的時候你們都老老實實的,現在爹死了,你們就不把義母放在眼裏,一群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