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手執書卷,走進後院,便看見小吳、小吳他娘還有幾個西沙貴婦正在樹下打牌。
眼光略略一掃,卻不見青衣少女的身影。最近兩天,辛越總不在吳府,總到三更天才摸黑回來。
此時,一個府中小廝急急來報:“夫人,少爺,鄭大少來了。”
鄭大少,名鄭揚龍,正是西沙府衙的少爺。平日裏,官商互不相擾,本與吳府並無多大往來,今日來說是為了博家中美人一笑,特來吳府折幾枝花枝。西沙灣本不乏杏花樹,卻因為時令已晚,大多凋零,而吳府中遍植多個品種,包括各個花季的杏樹,開得又是最好,特來這裏,想討要一些。
小吳年紀雖小,行事作風卻也圓滑,當即一笑道:“好,這園子裏隨大少喜歡,盡管折就是了。”
秦楚一襲白衣,早已坐在涼亭中,見鄭大少滿園亂走,不時伸手折枝,本不在意。卻不經意瞥見鄭大少抬手的不經意間露出腰間一個掛飾,秦楚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微微笑了。
當夜三更天。
入夜已深,吳府一片寂靜。
辛越輕輕推開秦楚的房門,裏麵本是一片漆黑,卻登時亮了起來。房內秦楚一身白色單衣,黑發盡散,坐在桌邊,一雙鳳目正看著她。
辛越身穿男裝,正是秦楚的衣服。一身衣衫已經完全濕透,和長發一起緊貼在她身上。
她尖尖的下巴仍在滴水,嘴唇無一絲血色,臉色很是蒼白。見秦楚溫潤的麵容幽深難測,她不願費心去猜,直接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入口發現三更半夜的茶水竟然還是熱的。她嘴角一勾:“謝了。”
秦楚仍是看著她,沒有說話。
辛越又倒了一杯,抬頭一看秦楚,他筆直的鼻梁在燭光下極是優美,辛越卻譬如看到了一棵青菜,喝了一口熱茶,一字字道:“我也知道我現在的模樣很中看……”頓了頓,恍然大悟道:“哦,這件衣服太大,我就自己改了改,反正你衣服多得很,權當送我好了。”
秦楚看著那件衣服上,如被騎風啃過一般的下裾,慢慢道:“辛越,你幹什麼去了?”
辛越淡淡道:“幫你。”
“如何幫?”
“徐家私鹽的事。”
秦楚嘴角上揚,柔和的聲音一成不變:“哦?”
辛越瞥了他一眼,冰涼涼道:“小子,不要陰陽怪氣的,有話直說。”
秦楚笑道:“徐家私鹽的事又怎麼會是在幫我?”
“你若是不在意,即便是徐青霞綁你過來也是不行的。我總不會覺得是因為你小時候在這海邊住過,思鄉心切才想來看看吧?”
秦楚眼中一絲異色閃過:“你竟還知道我小時候?”
“胡說的。難道被我說中了?”
“辛越,你在我身邊到底有什麼目的?”
“終於問出來了?我本以為你會憋更久的。”
秦楚看到辛越罕見地一笑,正如堅冰破碎綻出春花一般,這才真真應了她花樣的年紀。
“我來,不為你的財,也不為你的色,不過想要助你一臂之力,助你好好從善。”
這未免笑掉大牙。
卻見秦楚沒什麼反應,辛越清冽的聲音繼續道:“你不相信也罷。我今日去查了私鹽的事,用過晚食,我就潛在碼頭水底,還真讓我查到了不少。”她又喝了一口熱茶,雙唇更加慘白,卻目光堅定道:“有一夥異邦人潛在西沙,買通了徐家鹽船上的夥計,每每有精鹽裝貨上船,他們便將各色軍用刀箭埋入白鹽,以圖神不知鬼不覺地輸運。所以這徐家老爺自己雖不知曉,做得卻是掛羊頭賣狗肉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