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說得可愛得緊,於子容偏頭遠遠瞧著辛越:“如果不是巧合呢?”他理開被風吹到臉上的黑發,接著道:“那陣子江湖傳言有二,一是藏寶圖在西沙,二是那一日妖女在西沙祠堂行刑,這兩個傳言興起於慘事案發前兩個月,那個時候,你在哪裏?”
辛越直直道:“怎麼會?那時我還沒要去西沙,甚至還不知道有這麼個小地方。”
“既然有此預言,那你當日必會露麵,即便不是被綁在火架之上,也會以其他方式出現。”
辛越覺得有些訝異,難道竟然有人暗中操控?
“眾人隻知藏寶圖,卻不知妖女是何許人,於是流言傳來傳去,就變成了藏寶圖在西沙祠堂。這便是此事由來。”
於子容說完,幽幽看著辛越。
秦楚靜靜站在另一邊,不置一詞。
“於子容,”辛越看了一眼秦楚,眼中閃過流光,慢慢道,“你怎麼知道如此詳盡?”
話音剛落,屋頂上“噗”一聲輕響,忽然又翻上一個人來。
辛越就著月光看到一片紫色衣角,慢慢道:“徐青霞,你怎麼在這裏?”
徐青霞一落地,就站在秦楚和於子容中間,吹了一個口哨,笑道:“當然是本少我想來就來。”說著,屋頂上踱了幾步,自語道:“這瓦片挺結實,比上次那個好多了。”
辛越想盡快回歸正題,瞅著徐青霞,涼涼道:“徐青霞,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徐青霞走來辛越身邊,席地而坐:“這兒挺涼快。”掏出一包瓜子,嗑了幾個道:“你們在這兒說了半天,到底還打不打?我們還等著看呢。”說著,將瓜子遞到辛越麵前:“弟妹,來幾個?”
辛越本想一掌把他拍死,動了動手,卻發現被於子容捏碎的手腕雖已經長好,可還疼得厲害。
徐青霞笑眯眯,卻轉頭沉沉道:“秦楚,你方才還提到了朝廷的人,可是我家小白雲?”
小白雲自然是指他親哥徐青雲,辛越聽著,覺得胃有些犯抽。
秦楚並未開口,卻聽於子容道:“飛鳳十一樓的人,流沙十鬼,仁義山莊的人等等,這些人均是有去無回。這其中幹係,我倒是想問問子修,是不是,”他說著微微一頓,“都是你殺的?”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心中均是一驚。
秦楚白衣在風中飄散,他的身後銀月如盤,明亮月光從他背後傾瀉而來,他的臉隱在光影中,表情甚是不分明。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他。
似是過了許久,方才聽到他輕輕道了一聲:“是。”
徐青霞一個瓜子吐出,手指指著他,啞然道:“當日你不是正好病發?還是我來救的你。”
於子容笑了一聲:“徐家三少爺記得不錯。我還有一事不明,那藏寶圖的消息是如何散布出來的。”
他這話雖是番議論,目光卻是看著秦楚,還帶著幾分自得。他的意圖明顯,在場的又都是聰明人,馬上明白了過來。
徐青霞幹幹道:“秦……秦楚……”
秦楚眸色不變,微點頭:“是。”
於子容唇色豔麗,正是不妝自魅:“看著你子修算無遺漏,那一日正好病發,想來隻因本就不必出手。貪心人人皆有,想必所有人多方找尋無果,最後都明白過來,西沙並沒有什麼藏寶圖。”於子容一步步向秦楚走去,嘴角微微斂起,灰碧色的眼中流動著寒光:“你本有一人要殺,卻隱於西沙,無法將其逼出;流沙、飛鳳、仁義等幾路勢力你本也要肅清,如今不過用了一個傳言,區區一張虛空藏寶圖,所有人便自相殘殺。石陣、笛音這些他們自己的伎倆又使其殺紅了眼不分敵我,以至於那一日一個活口也沒有剩下。”說著歎息道:“不出一兵一卒,坐收漁利,正好一箭雙雕。子修,果真妙計矣。”
秦楚淡然而立,看不出表情。
辛越心裏暗罵秦楚,這小子不但演技出眾,忍的功夫竟也不一般。
卻聽秦楚道:“此番飛鳳十一樓有了些損失,大哥是要同我來算賬?”
他的語氣平淡,似是站在乾坤之巔閑看芸芸眾生,稍稍一動作即可將眾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以至於子容所說的樁樁件件,就好像不過是柴米油鹽般的小事。
徐青霞的瓜子不禁撒了一地,對著秦楚啞然道:“縱使那一日石陣裏的人有不少是江湖人士喬裝打扮,那也是有不少魚肉百姓,你怎能如此心狠手辣?”
於子容瞥視一眼徐青霞,低低道:“青龍公子果然心慈人善。子修要殺的那人,自以為隱於百姓中便可逃脫殺身之禍,便是換作是我,也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秦楚發絲飛揚,看著於子容,不置可否。
無人說話。
似是忽然間,獵獵風聲中夾雜著壓抑的哭聲從徐青霞背後傳來,他急忙回頭一看,一個矮小的身影身穿布衫,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正是竹生。
“你怎麼上來了?不是叫你不要亂走?!”
竹生抽泣著道:“少爺……上屋頂許久不下來,竹……竹生擔心少爺安危,想……想爬上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