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鄉間的泥路上。前一陣子下了場雨,這條路就被過往的車輛軋成了泥溝,多少天都不見幹。
現在距離上課還早。我一邊走一邊看我在汙水裏的倒影。今天出門真是太早了。
正在無聊,忽然有人在我耳邊喊:“大侄子。”
我被這一聲嚇的一哆嗦。抬頭看見個髒兮兮得老頭。我心裏憋著火,氣不打一處來:“二大伯,你這是要嚇死我啊。”
二大伯神秘兮兮,一臉奸笑:“大侄子,我看你印堂發黑,最近恐怕是要有血光之災啊。”
我擺擺手:“二大伯,我怎麼也是你侄子,這話你騙騙外人也就算了,怎麼還騙到我身上了。”
二大伯哈哈大笑:“你小子怎麼這麼不會說話。晚上放了學來我這一趟,給你算一卦,畫個符,保證你平平安安,祛病消災。”
剛才和我說話的,就是我二大伯,他們兄弟五個時運不濟,趕上最艱難的那些年,最後活下來的隻剩下兩個。
一個整天瘋瘋癲癲,顛三倒四,到現在還是光棍一個,整天靠著給人算卦招搖撞騙,混口飯吃。
我又走了一會,不自覺的,已經到了學校門口了。
早上我爸的話還在我耳邊回響,我走到教室裏麵,歎了口氣,打開英語課本,打算背一會。
沒想到,一看見那些歪歪扭扭的外國字,我就一陣陣困意襲來,歪頭倒在桌子上睡著了。
這也怪不得我,忙了大半夜,撞見鬼,挨了打,還做了一晚上噩夢,不困才怪。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直到班主任把我揪起來,一頓痛揍。
大棍子正好打在昨晚的傷口上,我實在受不了了,疼的滿院子亂竄,四處逃跑。
班主任人稱惡人張,最拿手的就是打學生,還從來沒有人敢逃跑過,這時候見我居然敢逃,提著棍子就追了上來。
那天早讀,全校師生都看見一個逃跑的學生,和一個拿著棍子追的老師。教室裏的學生們全都趴在窗戶上看熱鬧。
女孩們笑的花枝亂顫,個別調皮的男生還在大喊:“哥們,加油。”
惡人張早就惱羞成怒,被他抓住,肯定得打個皮開肉綻。我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溜煙跑出校門去了。
惡人張舉著棍子在校門口大喊:“有本事你別回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我心想:“好像老子想回去似的。麻痹的。”
剛才我就已經注意到,董浩沒有來上學,反正在外麵閑逛也挺無聊,而且萬一被我爸碰上了也不大好解釋。
於是,我幹脆悄悄溜進了村委會。一進村委會,我就感覺氣氛有點不大對勁,但是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我又說不上來。
我隻好一邊往屋子裏麵走一邊想,等我的腳邁上台階的時候,我忽然知道哪裏不對勁了。
今天,這院子裏飄著一股熟悉的氣味。像是燒了破枕頭……我的身子在門口停住了,始終不敢伸手把房門推開,因為我忽然明白了,這種味道,根本就是出殯的時候才能聞見的。
也就是說,這裏,有人死了?我正在不知所措的亂想,房門忽然執拗一聲,開了。
裏麵露出來一張飽經風霜的臉,正是董媒婆,她看了看我,輕輕地說:“小狼,你來了?”
董媒婆一開門,我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這個寒戰讓我自己都覺得奇怪,雖然董媒婆是和死人打交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