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州三月,細雨紛紛,天氣微涼,正是一年好風景。
“春風待解衣,閑人遠來歸。鬆柏鎖煙愁,瑤瑟知琴音。”雲半煙輕輕的念叨著這首筆墨未幹的詩,扶窗而立,憑欄遠眺。
軟涼的春風帶著點點如針如毛般的雨絲,密密地斜織著,就好像要趕在清明節前將壽衣做好,傳遞給那個陰陽相望的良人一般,又是歡喜又是哀愁,還帶著一點戀戀不舍,就這樣撲麵而來了,勾起了人心中那一點點的柔弱,和淡淡的憂愁。
雲半煙就這樣伸出了手,讓淋漓的雨水敲打著她的手心,讓它們肆虐在自己的手心中。雨水是寒冷的,鄞州的雨水是更清寒的,特別是在這樣的陽春三月中,是最傷人的,可她卻笑了,輕輕地,淡淡的,比這滿目的雨水還要清涼的淡然,但卻不冷,反而像是看見了月光一般,柔和美好。
絲銀看呆了,她從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六小姐,在她的印象中,六小姐是不怎麼喜歡笑的,也不怎麼說話,每日終是撫琴吹簫等等,雖然莫清總是說小姐她怎麼怎麼厲害啦,可是她和洛英卻從沒看見過她家小姐展示出那一生絕學,所以久而久之,終是嗤之以鼻了,不過也隻是私下的,不然被莫清知道啦可不好了,可是今天,小姐身上的那股氣質怎麼就那麼熟悉呢?絲銀搖了搖頭,趕忙否定了這個結論,咱們家小姐隻是長得好看,對長得好看!絲銀又點了點頭,於是自我安慰一般的又想,咱們家王爺可是半生戎馬啊,那一個個少爺,小姐哪個不是能騎善射的,哪像咱家小姐一樣,體弱多病。這樣想著,絲銀更加鄙視雲半煙了,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的,感情還是有的,而且,該有的禮節也一樣不能少,雖然她家小姐不受寵,可畢竟是王爺之女呀,光這層身份就能壓死人了,哎沒辦法啊。
絲銀真的很想“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這時,雲半煙才回過神來,也才發現自己的房中多了一個人,不過卻不知道絲銀在她走神的一瞬間想了那麼多事情。
“絲銀,東西拿來了嗎?”
“嗯哪。”不知為什麼每次一聽到這聲音後,所有的腹誹都被拋諸腦後了。
“謝謝啊。”破天荒的,雲半煙竟然對她笑了!而且,而且,還是剛才的那種笑容!
絲銀忽然覺得有點頭昏,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況?誰能告訴她啊啊啊!就這樣絲銀抓狂了,而雲半煙卻有點奇怪的看向這個從小伴她長大的名為丫鬟卻實為姐妹的女子。
“等等”,絲銀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停止了暴走,“小姐,你今天遇到好事啦,怎麼轉性了,以前,您不是不愛笑的嗎,今個兒怎麼了?”絲銀不解地看向她。
“沒什麼”,雲半煙搖了搖頭,“隻是忽然想到了以前的事,心情變好了。”她頓了一下,又道“莫總管說是有事,要找你,已經來了好幾趟了,你最好過去看看吧,你也知道莫清那人有多那個。”雲半煙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開始趕人了“好啦好啦,你走吧走吧,不然你該倒黴了。”
說完連拖帶拽的把她甩了出來。
“哎哎哎,不帶你這樣的,哎,小姐,我”
“啪”回應她的是重重的關門聲。
絲銀的火氣瞬間騰騰地往上冒,在心裏不禁腹誹起來,還開始詛咒她了,可是又苦於不能找雲半煙算賬,隻好嘟嘟囔囔,臉色不善的走了。
雲半煙靠著門緩緩的坐了下來,落在手邊的是一封未拆封的信,信紙的封麵上寫的是“煙兒親啟”可落款處確是黑乎乎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這有點奇怪,可是雲半煙的反應卻是從來沒有過的。
她輕輕地蜷起了雙腿,用力的摟主了自己,就如一隻受傷的小獸一般,舔抵著自己的傷口,一滴滾燙的淚珠從她的臉頰上滾落,如珠玉一般,落碎在地上,殘破不全,接著是一滴又一滴,最終在地上彙成了小溪......
窗外,不知何時起風了,夾雜著雨滴砸了下來,打碎了這一場美麗的悲傷,成為了碎片,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