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囚牢,沈依霜已記不得,是第幾次進來了。但她此刻很明白,這一次,將是最後一次。
沈依霜身上原本被血汙沾滿的囚衣已經換了,但是仍然有血滲出來。頭臉也洗幹淨了,但是出奇的清瘦,隻有那雙眼瞳,仿佛嵌在雪地上的寶石,仍舊美麗奪目。
她看著獄卒放在麵前小桌上的飯食,緩緩彎起了嘴角。
接著,隻見她抬手掀翻了小桌,瓷盤瓷碗應聲而碎,飯菜灑了一地。
“該死的!你這是想造反嗎?!”一個獄卒怒氣衝衝地走上前,順手拿了牆上的鞭子,狠狠抽向了牢門裏的沈依霜。
一鞭子下去,剛換上的囚衣又破了一道口子,血瞬間滲了出來。
而沈依霜仿佛並不知道痛,竟是連顫都沒有顫一下,隻是慢慢轉過了臉,看向一臉凶相的獄卒。
很平靜的視線,卻讓獄卒背脊一寒。
“哼,不想吃算了,這會兒就送你上囚車,早死早超生!”獄卒被她望得心裏發怵,打開牢門,作勢要擒住沈依霜。
“慢著。”
製止的聲音隨即響起,獄卒朝身後看了看,見晉王爺與一個青衣女子走了過來,忙躬身退後。
黑色的錦袍,俊美而高貴的麵容,嘴角若有若無的邪魅笑意……
晉雙城立在沈依霜麵前,無形的冷峻氣勢隻令她呼吸一窒。
“臨死之前,可還有什麼話要說?”晉雙城問道。
沈依霜仍舊盤腿坐在地上,頭也不抬,隻聽得她淡漠無波的聲音緩緩傳來:“我死不足惜,隻是用我的命,換來不少禍害的逍遙快活,我,不甘心。”
晉雙城眯縫起雙眼,竟是嗬嗬而笑:“禍害?你是想說誰呢?”
她想說,有很多人,比如他,比如他的晉王妃,比如陷害她沈依霜喪命的所有人。
可是,這許多許多,都隻剩下她臉上一抹嘲諷的冷笑。
沒有聽到沈依霜的回答,晉雙城卻是彎下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邪肆地輕笑著:“那麼你呢?你毒死了那麼多人,還夥同雲國餘孽欲謀害皇上和本王的性命,你又算是什麼?禍國殃民,還是罪大惡極?”
沈依霜甩掉晉雙城手,咬緊了牙關,仍是不語。
“告訴本王你的同夥是如何得知出巡真正的路線,本王便可上奏皇上,饒你一命。”晉雙城直起上身,負手而立,緩緩道:“當然,即使留你一命,你仍要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而代價就是——你的雙眼!”
沈依霜全身劇震,隨即咯咯咯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她邊笑著邊站起身,一手扶著牆,撐住自己笑得打顫的身體。
“原來……哈哈……原來就算是死也要……也要為一個……一個害了自己的人奉獻……真的是,真的是……可歎!可笑!可悲!”
她就這麼笑著,長長的頭發散亂地搭在頰邊,看不到她笑出的淚水,亦看不到她緊攥的掌心,那微長指甲摳進皮肉,點點紅色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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