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範武冷冷地打斷傅承毅未說完的話,咬牙道:“成大事者,皆是踩著無數屍體而站在了至巔處!公子如此婦人之仁,當如何是好!”
傅承毅垂下臉,抿唇不語。
見他一副頹然模樣,範武頓覺恨鐵不成鋼,恨聲道:“冥幽宮弟子在昨日全被腰斬,公子若要替她們報仇,就不該做這副怏怏的樣子!”
“什麼?!腰斬?”傅承毅猛地站起身,好看的眉糾結著:“那依霜呢?她怎樣?她也被……被……”
範武冷哼一聲,道:“她沒有。不過,晉雙城又豈會輕易放過她?”
想起晉雙城陰狠的手段,傅承毅攥緊了雙拳,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正自氣惱時,他忽然想到一個主意,便道:“範武,用灰雀傳消息給沈婉幽,讓她盡量保住依霜的性命。”
範武眯了眯深沉無底的雙眼,冷笑:“沈婉幽?隻怕她……嗬……”他話沒說完,便轉身走出了竹屋。
傅承毅總以為不管怎樣,沈婉幽都會聽從自己的吩咐與安排,卻不知他如此關心沈依霜,隻會令沈婉幽加倍的恨,加倍地將沈依霜推向死亡的邊緣。
由愛而生成的恨,比純粹的恨,更讓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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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濃,薄霜下,絲絲涼意鑽進衣襟,竟有些徹骨的寒,微涼的輕風透過破舊的窗戶吹進來,冷得人不由一顫。
沈依霜蜷縮在陰冷的角落裏,裹著單薄的衣衫,瑟瑟發抖。她瞪大空洞雙眼,一臉茫然無措。
眼前總是一片黑暗無邊,伴隨著這樣透心般的冷,更令人無法忍受。
“好冷……”她喃喃地低語,即使沒有人聽見,依舊對著自己一個人說:“我好冷啊……”
寒冷的感覺象是一根尖尖長長的針,在身體裏翻來覆去地絞動,一直刺到了骨頭下麵。
再也忍受不了,沈依霜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著,雙手摸索到了緊閉的門,使勁兒地拍打了起來,用盡了力氣嘶喊——
“放我出去!放了我!放——我——出——去!”
她發了瘋似的打著門,血從手中流下,在淺褐色的木門上染出了刺目的鮮紅。
“吱呀”一聲,木門緩緩打開,一個丫鬟扶著沈婉幽站在了門口。
沈依霜像是溺水的人發現了浮木,摸索著拽住了沈婉幽的衣襟,淒聲叫道:“放我出去好不好,還有,還有……”她咽了咽口水,懇求道:“還有,給我一盞燈,我看不見,不知道怎麼走,我真的想走,我一個人……一個人都快要發瘋了。”
沈婉幽厭惡地推開她,也不說話,隻朝著身後看了一眼,便有兩個身材比較壯實的女仆走上前,扯住沈依霜的頭發,將她拖到柴房角落處。
沉悶的抽打聲伴隨著痛苦的嗚咽聲繼而響起,沒有打在臉上,隻在她身上抽打擰掐,看不見的傷痕,卻疼得刻骨,嘴巴也被人捂著,除了嗚嗚的啜泣聲,連哭喊呼痛的權利都被剝奪。
一場淩虐其實並沒有持續多久,那樣的痛不足以令沈依霜昏迷,卻疼得異常清晰。
“很疼,很疼呢……”沈依霜在地上蜷縮著,牙齒打架般咯咯響,眼角澀痛地厲害,卻怎都落不下淚來。
沈婉幽離去前,扭曲地笑著:“看來,你是真的瘋了。也好,瘋了也好呢。”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似乎這一生都快被無邊無際的寒冷與疼痛燃燒殆盡。
“好冷……”
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或許就不要醒來。
朦朧的黑暗中,有人捉住了她的手,那麼輕那麼輕,似乎是一種無法觸摸的溫柔。
沈依霜軟軟地咿呀了一聲,秀氣的眉頭皺了起來,帶著一點點憂鬱、一點點落寞:“怎麼還不天亮,整日整日的都是晚上,真的好冷。等天亮了給我一件棉襖好不好?真的很冷呢。”她忽然抓緊了來人的手,小心翼翼地低聲道:“不要讓人發現,我隻是……隻是要件棉襖……”
一聲長長的歎息在沈依霜耳邊響起,她卻仿佛並未聽到,隻一個勁兒地央求著想要棉襖。
可是,那隻手終在她悲涼的哀求聲中,無情地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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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讓秋大公子把可憐的依霜帶走好不?嘻嘻,就這樣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