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入夏的季節，空氣中夾雜著幾分炙熱，一點一點惹得人一陣煩躁。可此處崖邊山風呼嘯而過，隻覺一種久違的驚心動魄之感浮上心間。
雁無涯指了指崖下浪濤翻滾而過的江水，聲音平淡無波：“我爹和鳳舉便是在這裏墜入懸崖。”
山風吹起沈依霜藍色的衣擺，她看不到懸崖，卻能異常清晰地聽到江水拍打崖壁的聲響。
“你易容入京，便是為了查清害你父親和弟弟的凶手的吧。”
“不錯。”雁無涯負手而立，雙眼依舊看著壓下水流湍急的江水，“我本以為，是晉雙城所為。”
沈依霜皺了皺眉，卻是搖頭道：“不，應該不會是他。晉雙城若是想要他們的性命，不會等到那個時候。”
雁無涯將目光移向沈依霜，原本溫潤的雙眸此時深邃無底，似乎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藏在了最深處，“可是，他趕盡殺絕的本事，又有何人能敵？”
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寒厲，沈依霜微微一怔，卻是抿了抿唇，垂下眼什麼都沒有說。
“他是不是以我的身份威脅過你，逼你就範？”雁無涯又問道。
沈依霜麵色微變，有些尷尬地別過臉，心中湧起的羞惱令她攥緊了掌心，想要將此事隱忍隱瞞，可自知此時也瞞不了了，半晌，終是點了點頭。
雁無涯冷冷一笑，複又轉過臉，微抬起下巴看向西方天際火紅的夕陽，夕陽餘暉映入他的雙眼，竟如烈火燃燒一般。
“放心，晉雙城也有把柄在我手中，你不必再受他牽製。至於我爹和鳳舉，確實也不是為他所害。”
沈依霜很想說，就算他有把柄在你手中，以他的權力和手段，我又能怎樣抵擋得了幾分？
但是她仍是沒有說出口，隻是順著雁無涯的話問道：“那會是誰？”
“據我查到的線索，那人應該名叫葉薦青。”
沈依霜微怔，“是他？”
雁無涯看了她一眼，嘴角笑意更深，極細的寒芒卻從眼底滑過，“韓將軍與他就要到京城了吧。嗬，葉、薦、青，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褪去了原有的如春水般的溫和，此時的雁無涯，或者應該叫他秋雁石，竟已不複當初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潤。
沈依霜能清晰的感覺到秋雁石的變化，雖說可以理解，可仍有一絲落寞在心間點點蔓延。
“依霜，你會幫我的吧。”雁無涯忽然如此說道。
沈依霜一愕，隨即點點頭，道：“秋大哥但說無妨。”
雁無涯笑了笑，麵上複又恢複往日溫和，連聲音都柔了幾分：“你乃是韓將軍的軍師，葉薦青被押來京城後，能否通過韓將軍而讓我見他一麵？”
畢竟抓住的乃是謀逆之人，朝廷定不會輕易讓人探視。
隱約覺得雁無涯會做什麼，但沈依霜不好拒絕，便道：“隻要能行，我定會盡力而為。”
……
西南奉縣，將軍府。
韓閆放一手抱著孩子，看著案上的靈位，沉默著一句話也沒說。
“將軍，”戚淩小心翼翼地輕喚了一聲，“東西都已備好，該出發去京城了。”
韓閆放點了點頭，轉過身，邊朝外走邊道：“把夫人的靈位也帶上。”
車馬一行人並不算多，葉薦青雙手雙腳都被鐵鐐銬住，囚籠也是由生鐵鑄造，以防不測。葉薦青沒有穿囚服，暗紅色的衣衫上沾了些汙垢，狼狽中仍透出幾分邪戾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