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傑等幾個人從羅幸的家出來,再坐到酒店的包廂,都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鍾了。這麼一折騰,楊傑、林可欣和周雨薇也有些餓了,至於羅幸就更不用說,早就已經餓得不行。幾個人都沒有吭聲,悶頭就是一頓猛吃。
十幾分鍾後,肚子裏麵有了底,林可欣才打破了僵局:“羅幸,你娘真好!”
羅幸不知道林可欣從小母親就去世了,有些傷感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爸爸就去世了,一直是娘把我扶養大的,我幾乎沒有爸爸的記憶。後來為了我上大學,媽媽借遍所有親友的錢,終日操勞,眼睛都盲了。所以我家裏很窮,讓你們笑話了!”
她沒有了父親,自己沒有了母親,這才是同病相憐。林可欣苦澀道:“我們怎麼可能會笑話……”
楊傑打斷了林可欣的話,點頭道:“不錯!我確實是應該笑話你。”
“你說什麼呢?喝多了吧!”林可欣被楊傑的話嚇一跳,忙扯楊傑的袖子。不過,楊傑就像是沒有察覺到似的,依舊望著羅幸,聲音變得有些低沉,緩緩道:“羅幸,我笑話的並不是你家裏的貧窮,也不是你的不幸,而是你的不爭!”
“怎麼又是不幸,又是不爭的,你們在繞口令呀!”一直埋頭悶吃的周雨薇終於抬起頭,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
“我爭了,可又有什麼用呢?我一直在爭,可是我的力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我爭到最後,隻會自己受傷。我從一個辦公室統計員爭到了流水線的操作工,我還怎麼爭?”羅幸的聲調突然變高,這顯得她有些激動。
楊傑淡淡道:“做事情要講究方向!南轅北轍聽過沒?也是在做功,但是在做無用功。隻有將力氣用在刀刃上,才有用武之地。”
“你是說我的方向錯了?”
楊傑的話可能是觸痛了羅幸的敏感神經,她杏目圓睜,激動道:“我畢業之後,放棄了外地的高薪職位,來到通達飲料廠,就是因為廠裏離我家近,我能照顧我的母親。我剛到這裏的時候,通達飲料廠還是蠻不錯地企業。我能夠在廠裏上班,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我。可是後來,我漸漸地發現廠子有問題,而且有很多的問題,我向廠長提意見。可是,廠長不理我,你知道嗎?”
楊傑等幾個人都沒有說話,他們約羅幸出來,就是想打探通達飲料廠的內幕的。如今,在楊傑的刺激下,她自己打開話匣子,剛好正中下懷。
羅幸冷哼道:“廠長根本就不理我!他說我是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什麼都不懂。然後我親眼看著通達飲料廠一步步地走下坡路。我心裏著急,就又向廠裏提意見,廠領導還是不理我。後來就來了那個孟飛,目空一切,連幾個廠長都不放在眼裏,天天眼睛就在年輕女職工身上飄來飄去,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追求了我很久,還說要帶我去開房,我當然不會答應他。他就公報私仇,讓廠長把我從辦公室調到了第一生產車間三組,因為他是三組的組長,在他的直接管轄下,就可以天天就纏我,又故意讓我幹最多最累的活,但我沒有屈服,我還是在抗爭!今天吵架你們不是也看到了,那有用嗎?今天晚上我還是加班的最後一個,還要走幾裏地趁夜回家,我……我也是一個女人……”說到動情處,羅幸突然捂住自己的粉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TM的,這也太欺負人了!”周雨薇是真的忍不住了,連髒話都吐了出來。
林可欣的心裏泛著陣陣的酸楚,輕輕地把羅幸攬入懷中,什麼都沒有說。
楊傑也有些無語了,本來他還想說點什麼,不過他已經不想說了,因為羅幸是一個女人。女人有很多先天的劣勢,不如男人!如果楊傑遇到羅幸這種遭遇,他可能有八百個辦法,讓那些為難自己的人慘兮兮,但是這些辦法卻沒有一個適合女人來做。
在現在這樣的世道上,一個潔身自愛的女人就像一個不懂變通的男人,想混得開實在是太難了。
楊傑抽出一根煙叼在嘴上,靜靜地吸著,一直將煙給抽完了,才用著一種近乎嚴肅的語氣道:“羅幸,我想聽聽你對通達飲料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