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龍雀臉色變了,問:“哎……大叔,是什麼樣的鬼?”
老板又搓了幾下手指,徐步光便不再理會他了,老板一笑,搖搖頭。
“九霄已經有三千多年沒聽說過鬧鬼的事,鬼魂也成了書裏傳說中的東西。”
麟嘉聽完步光的轉述後,沉吟片刻,好奇地說:“若當真有鬼出現,想必洛邑又得開會了。”
這個小隊裏分工明確,步光和龍雀負責搜集消息,麟嘉則負責分析情況,其他人負責聽,而符晨曦負責問為什麼。
“為什麼?”符晨曦問。
“什麼為什麼?”麟嘉不解問,一轉念,答道,“不為什麼,根據參天古書的記載,這世上是有鬼魂的。仙人歸玉帝管,鬼神歸東嶽大帝管。但自打三千年前,九霄就再也沒出現過鬼了,多半是地府的屏障被隔絕……”
“不要岔開話題。”步光答道,“若不是鬼,那會是什麼呢?”麟嘉聳肩,攤手。
若當真有鬼的存在,將非常棘手,畢竟這麼多年,青峰派從未傳下對付鬼的符咒與法術。步光寧願相信隻是別的什麼存在造成了這誤解。翌日眾弟子商議後,決定還是先上山探過再說。
天蒙蒙亮時,符晨曦便睡眼惺忪地起身,沿著山路與弟子們徒步上山,本可禦劍飛上去,步光卻為了調查,改而步行。前來凝青山的目的,是尋找證據——證明追日派的滅門與青峰沒有任何關係。找證據還不容易?總有蛛絲馬跡可尋。但當符晨曦站在牌樓前,才發現自己想得太容易了。當年萬裏伏帶不回任何物證為徐茂陵洗脫罪名,乃是有原因的。隻因追日派已近乎一片白地,原本門派舊址,斷瓦殘垣之中,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掩去了過往的一切痕跡。
追日依山腰而建,看得出那夜劫難後,起了一場大火,順著蜿蜒的山路直燒上去,燒掉了這座堪比城市的巨大門派。當夜門中一千四百一十五人,被殺得一個不留。
“是你要調查的,已經到了,這就查吧。”步光朝符晨曦說。
符晨曦:“……”
“我先四處看看。”符晨曦硬著頭皮道,“說不定能發現什麼端倪呢?”
“也是。”萬純鈞語氣冰冷,“力挽狂瀾的符師弟出馬,定將不虛此行,找吧。”
符晨曦在靳赤侯麵前誇下海口,一個月裏,交給靳赤侯證據,靳赤侯便磕頭下跪,否則,就隨便他處置。符晨曦本想自己去看看,卻又生怕一旦落單,步光追上來又給自己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索性把麟嘉等人也一起叫上,前往廢墟深處查看。
“萬純鈞怎麼總是看我不順眼。”符晨曦走累了,坐下朝墨陽說。
墨陽隻是笑笑,沒有說話。龍雀替她答道:“聽說,萬師兄是要與大師姐成婚的,吃醋了吧。”
“我也沒對她做什麼嘛。”符晨曦心道萬純鈞那張死魚臉,言語無趣,麵目可憎,真要跟了他,徐步光下半生真是了無生趣了。估計就連徐步光自己,也對萬純鈞這種人沒多大好感。
另一邊,萬純鈞終於等到了與徐步光單獨相處的時候。
“那天夜裏,你去做什麼了?”萬純鈞問。
徐步光根本不想理萬純鈞,奈何萬純鈞憋了這些天,已經快要憋炸了。
“那小子對你做了什麼?!”萬純鈞冷冷道,“叫他過來,當麵對質?”
“沒做什麼!”徐步光終於忍無可忍道,“你腦子裏想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隻是出去走了走!”萬純鈞打量徐步光,隱忍怒氣,片刻後歎了口氣。
“你師父快死了。”萬純鈞耐心地說,“步光,你才是,到底在想什麼?”
萬純鈞本想和解,提醒徐步光,徐茂陵時日無多,明眼人都知道接下來青峰的權力天平將向著哪一側傾斜。“我會好好待你的。”萬純鈞又說。
然而這句話卻惹惱了徐步光,她生硬地答道:“還不一定呢。”
說畢,她便起身離開,萬純鈞眉頭深鎖,追在徐步光身後。
“你要我怎麼說你才能明白?步光!”萬純鈞不死心地追問道。
萬純鈞不緊不慢,跟在徐步光身後,徐步光穿過滿是雜草的追日派前院,在一堆廢墟前停下了腳步。廢墟四處堆滿了亂石與廢木,中有一口枯井。
“純鈞。”徐步光說,“我不知道你爹跟你說了什麼,但我師父眼下還活著。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
“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萬純鈞終於不想再忍,怒道,“那莫名其妙的傻子,究竟是來做什麼的?天劫臨近,你師父還待在門派中,哪裏也不去,等到雷劫來臨時,是不是要帶上你們這些親傳弟子,一同去赴死?!”
“你夠了!”徐步光說,“你不就想著你爹能當上掌門嗎?!我告訴你!萬純鈞!”
徐步光上前一步,然而就在那一刻,萬純鈞瞬間睜大了雙眼,瞳孔中倒映出徐步光背後,雜亂木頭,磚石中的那口井。在那口井裏,有觸須猛然而出,萬純鈞剛喊出“當心”,便退後半步,緊接著徐步光猛然轉身,一個猝不及防,被那觸須纏繞全身,拖了進去!
“步光!”萬純鈞抽劍在手,剛一步上前,廢墟又轟然爆開,那觸須帶著濃重的黑氣,揮向萬純鈞,瞬間纏住他的腰,把他也一同拖進了井裏。
日落西山,弟子們紛紛散開,在廢墟裏四處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