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雨之序(1 / 2)

明華中學的校園已經空了,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麵,天色陰沉,所有的教學樓被霧蒙蒙的水氣籠罩。

慢慢騰升起陰穢之氣。

一個女孩從教室裏走出來,手中抓著一隻印著太陽花的雨傘,留著齊肩的頭發,或許是因為長期營養跟不上,她的頭發並不烏黑,有些淺淺的枯黃。

她額頭上幾縷柔軟的額發在風裏擺動,穿堂風把她的校裙撐的鼓鼓的。

她一直把頭低著,皮鞋在水塘裏一下一下地泡著。

走廊還很長,但她並沒有直徑走向校門,她仿佛無意地折回了路,邁著一樣的步伐,向校園深處走去。

空中的氣流發生了不穩定的變化。

她身邊開始交織起白色的微風,一層一層悄悄地纏上來,形成了厚重的結界。

惡靈在伺機而動,這些東西徘徊人間不肯輪回,終是變成了這般汙穢的東西。從地下的汙水塘裏伸出腐爛盡的手臂,不過是腐化的白骨一堆。

一隻手抓住了女孩的腳踝,女孩細白的腳踝被腐化的手勒出了青黑的傷痕,但是她依舊沒有抬起頭,那隻手淹沒在結界中發出骨裂的哢哢聲,惡靈發出了疼痛的哀嚎,手也在一瞬間挫骨揚灰。

其他的惡靈也陸陸續續撞上來,卻在銀白的結界壁上撞得粉碎,化成黑色的枯骨落到地上。

女孩還在往裏麵走,尋找著校園裏她認定的視覺死角,加之天色已黑,女孩輕輕踮起腳尖跑起來。

越來越急促,腳拍打在地麵上濺起實實在在的水花和虛幻的銀白碎片,在離死角還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她整個人猛地向前輕巧一躍,雙臂緩慢展開。

風環繞了她。

就在她後腳沒入死角的一瞬間,銀白結界突然裂開,女孩轉過身,才發現她長了一張分外溫柔清秀的臉,她瞪大的眼睛裏麵溢滿了恐懼的淚水。

她一直鎮定到現在,原來並不是不害怕。

裂開的結界重新幻成雲霧與氣流,呲露出野獸般的獠牙,仿佛夜曇乍放,從中間抽出萬千白絲流向空中,以軸心快速旋轉起來,越轉白絲寬厚,結起了琉璃般的冰層。

女孩被風刮亂的額發間現出了纏繞於額間的紅色刻印。

龜蛇雙首,北辰玄武。

太陰化生,虛危表質,盤遊九地,統攝萬靈。龜蛇纏繞,兩頭相鬥,圖騰蜿蜒翻騰、猙獰恐怖,仿佛人們眼中瞬間生死、變動不居的殘酷自然。

女孩眼睛闔上,仿佛時間在一瞬間靜止。

她脖頸上的長命鎖爆發出耀目的光彩,和萬千白絲融為一體,從旋轉的琉璃層中央穿風而過,光都向中間飛馳,聚攏向一個人形,閉著眼睛,高束的白色頭發,纖細的小腿驟然發力,單腿踩住斜在半空中的琉璃圓層上,八卦之像在圓層上旋轉起來。

她弓起背,將手中的長型武器舉起橫在臉前,仿佛在聽靜止的風聲。

所有還在奮力往前爬的惡鬼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像是瞻仰神的光輝,它們的眼角流出眼淚一般的黑紅色血水,突然有幾隻惡鬼意識到了將要發生的事情,爆發出淒慘的嚎叫,悲傷恐懼的聲音一層層蕩漾開來,它們想要逃離,可是四肢早已因恐懼而軟弱無力。

人形四周散發著光輝,長長的鬢發在空中飄動著。

女孩睜開雙眼的同時,將右手向前揮了出去,就像指引著士兵披荊斬棘的將軍,她大喊一聲:“白澤!”

人形也睜開了雙眼,是一雙仿佛藍寶石一樣的瞳孔,深邃的海潮褪去了,隻餘萬頃清澈的天空。然後她蹬地起勢,白色的衣袂在空中翻飛,然後一道銀光閃過,來不及看清楚她的步伐,在惡鬼中間劈開一條路,高速移動的風帶動了女孩的校服裙擺,露出了細白的膝蓋。

就在暗氣四處流竄之際,發出了一聲聲重重的金屬碰擊聲,人形已經完成了全部的實體化,衝到了惡靈包圍圈的正中央,整個人翻身在空中,手裏的銀光穩準狠地擊打在最大的那隻惡靈的頭蓋骨上,利刃切開了它的頭顱,使它四分五裂開來。

純白的舒雲長袖在空中展開仿佛百靈展開它的雙翼,黑色的高腰留仙裙翻騰在空中,白澤的眼神銳利,高挑的細眉英氣逼人。

她左腳先落地,將腳跟狠狠碾進大地之中,右腿弓起形成一個穩定的姿勢,後背微微傾斜,手掌裏正端舉著一把紫杉長弓,月色般的氣流正彙聚成一支白羽箭。

女孩不知何時從書包裏掏出一把小刀,咬著牙一邊往白色身後跑,一邊劃開了自己的手掌,張開了雙臂,血液流到地上,刹那間,紅色如彼岸花開,抽絲般與剛剛的八卦相合,天地間狂風紊亂,落葉翻飛。

白澤目視前方,銀白色的發絲在風中如同月光,箭在弦上,若如脫韁,正中綻開千萬月華,腳底的卦象在一瞬間變得清晰無比。她輕輕地開了口。

“永別。”

離弦之箭正中惡靈胸膛,在穿過的一瞬間,巨大的力量將惡靈撕扯開來,惡靈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慘叫,眼眶瞪裂,血流如注,銀色的光從惡靈的皮膚中透出,光斑越來越大,終於爆裂開來,銀光來回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