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東溪坐在醫院走廊的座椅上,難得地穿著運動服外套,裹得緊緊的,兩隻腳上穿著兔子頭的拖鞋。
來來往往的醫生和病人裏麵隻要有男人,都會有意無意朝她看幾眼,阮東溪本人並不在意這些眼神,依舊發著自己的呆。
兔子有紅紅的鼻子和眼睛,看上去圓溜溜的非常可愛。
阮東溪一直低頭看著自己的拖鞋發呆,這雙拖鞋是別人送的,一穿就是很多年,保護得很好,隻是有些舊了,但還是非常幹淨可愛。
她得承認,她平時看上去比較冷漠,但其實心裏最喜歡的動物是毛絨絨的小兔子,說起來有些難為情,所以一般不會有人知道。
兔子多乖啊,紅紅的眼睛,吃菜的時候濕漉漉的鼻子一扭一扭的。
小時候阮東溪生日的時候,爸爸給買過兩隻兔子,不過因為兔子腸胃太弱所以保姆給錯了東西吃馬上就會死掉。
那段時間,東溪每天睜眼的第一個願望,就是希望兔子還活著。
兩隻兔子先後吃壞肚子不在了,阮東溪哭了好久,就再也沒有養過兔子了,因為太傷感情了。
二爺撫摸著東溪的頭說:“東溪,我們以後就不買兔子了,買的時候我看著你開心的小臉,就知道失去了它們你會有多難過了。”
年幼的阮東溪點點頭,擦去了眼淚。
思緒飄了很遠,阮東溪還是弓著腰,托著臉,愣愣地看著腳上的兔子拖鞋。
長長的黑發垂下來落在膝蓋上,隱藏在秀發裏的那張臉,美麗而失落,有些木然。
“在發呆麼?”一隻手在麵前晃了晃。
阮東溪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個年輕的實習醫生,他揮揮手,然後就羞澀地別過手撓了撓頭發,順便還推了一下眼鏡架。
“是你。”阮東溪抬起眉毛,強打起精神。
這個年輕人叫做顧銘,是阮東溪的一個人類朋友。
他家庭條件不好,一邊讀書一邊打工供起了自己的學費,最後因為成績優秀,到市裏最好的醫院實習。
說到相識,在很小的時候,阮東溪摔了一跤,渾身是傷,在池塘邊一邊哭一邊走,碰到了正在捉青蛙的顧銘。
“等我以後成了醫生,我就可以為你好好包紮了。”顧銘端著一瓶碘伏,給哭泣的阮東溪擦著。
因為笨手笨腳,所以疼得阮東溪一直掉眼淚,每次這個時候,顧銘就會給她遞上一顆大白兔奶糖。
“吃了這個,心裏甜,就不痛了。”顧銘露出兩顆空缺的門牙縫。
後來兩個人就很少碰到了。
那個時候阮氏還沒有成這樣,大家都住在一起,每次阮東溪從家裏出來,穿著印著草莓的花裙子,紮著柔順的雙馬尾,懷裏抱著一隻兔子玩偶,在保姆的牽引下,走向黑色的轎車。
隔著玻璃可以看到花園外麵站著一個戴著眼鏡的男孩子,羞澀地對著她揮手。
保姆也看到了顧銘,就會拉著阮東溪走得更快,她說:“小溪,那是人類的孩子,和你是不一樣的。”
後來阮東溪再路過那條路的時候,本來透明的玻璃前麵被擺滿了花盆花架,再也看不到那個孩子了。
本來就是個平平無奇的男孩子,走進了人群就立刻消失不見,阮東溪也不會把他放在心中太久。
這次在醫院裏碰到了,還是阮東溪從英國回來後的第一次。
阮東溪偏過頭,示意顧銘可以坐在自己身邊。
顧銘拘謹地笑笑,臉有點紅,手抓著衣角,在阮東溪身邊坐下。
“好久不見啊。”阮東溪說道。
她看著身邊的男孩,清瘦地過分,腰背筆直,穿著醫生的白大褂,恍惚之間,阮東溪差點將他認錯了,認成了另一個男人。
直到他轉過臉來,阮東溪看到了那對熟悉的眼鏡和呆鵝一樣的表情,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顧銘顯得非常局促,他用手指摳摳褲子口袋:“我聽說你受傷了,所以過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