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昆侖山的龍脈在你們西安,但是想要進昆侖山,我們必須要從格爾木走,你懂嗎?”一個搞著藝術家發型的人正對著高清明喋喋不休,雖然他連普通話都不怎麼說得利索,“不過因為這趟路線是在是太複雜了,所以要從西安坐火車先到西寧,然後再轉去格爾木,到了格爾木,就有我們的車了,向南開一百六十公裏,就差不多了。”
“乃仁台,安靜點,讓我睡一會兒。”阮東溪從下鋪伸出手來,敲了敲上鋪的床板。
這位叫作乃仁台的蒙古兄弟便對著高清明露出了訕訕的笑容,用拳頭輕輕拍了一下胸口,感謝這位聽眾一直以來的聆聽和尊重,然後翻過身去,掏出自己的手機,用粗糙的手指戳著。
高清明趴在對麵的上鋪,本來在認真地聽著乃仁台的廢話,看到他轉過去了,才感覺到了帶著黑色美瞳的眼睛又酸又漲,就也轉了過去,掖了掖被子,閉著眼睛準備休息一會兒。
這是西寧開往格爾木的火車,早上八點三十五分才爬上西寧西的這趟火車,雖然一直都在軟臥裏躺著,但是大家都顯得有些風塵仆仆,隻有乃仁台這位熱情的蒙古兄弟還一直對著高清明瘋狂請求互動。
乃仁台是阮東溪請來的地導,每次阮東溪他們上昆侖,都是這位兄弟帶的路,是地地道道的蒙古漢子,家就住在格爾木,家中老父年過半百得了他個小兒,所以起了乃仁台這個名字,代表著祖父八十歲的意思。
每次隻有阮東溪跟他一起同行,這次多了兩個人,所以不免有些激動,表現出導遊優良的素質,打量了一下兩位新哥們。
一位看上去年紀大些,長得比較帥,但是一臉特立獨行誰都不想鳥的樣子,上車就隻是發呆和擺弄他那台老舊的收音機。
另一個就比較普通了,頂多算是眉清目秀,呆滯的樣子,看上去就是個不善於拒絕的學生。
所有黑心商人,都知道要拿善茬開刀,所有無良商販,都知道要找學生忽悠。
雖然乃仁台沒有任何地方能坑到高清明,但是出於職業習慣,還是盯上了高清明。
但是結果讓乃仁台有些意外,高清明不僅沒有一點點反感,竟然顯得無比乖巧,瞪著烏溜溜的黑眼睛看著他,聽了他胡說八道了一路風土人情和傳說故事,還會問“為什麼呀”“然後呢”之類的問題。
乃仁台仿佛找到了職業的第二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激動得臉都紅通通的,像喝了五斤白酒,對著高清明嘰嘰咕咕了一路,不想失去這個熱情的群眾,連上廁所都恨不得綁在高清明身上。
直到阮東溪實在忍無可忍,一頭黑線地敲了敲乃仁台的床板。
雇主不高興了,乃仁台隻能忍痛割愛般地轉過身去,抱著手機玩水果連連看,強行忍住說話的衝動,委屈的像個二百斤的孩子。
高清明睜開眼,又偏頭看了看,瞥見乃仁台轉過去了,阮東溪在乃仁台下鋪也臉靠裏睡了,之前被乃仁台吵了那麼久一直沒有睡覺。
這次出行,阮東溪隻帶了三天前來到西安的乃仁台和另外兩個南京來的遊客,阮東溪的人都已經先一步等在了格爾木,所以這四個人隻能一路組成了一個臨時團。
說是一個團隊,看上去更像是腰細腿長的社會大姐姐帶著她的三個馬仔,一個威武雄壯的套馬漢子,一個虛有其表的衣冠禽獸,還有一個人模狗樣隻會給套馬漢子喝彩的的小學生。
所以出來的時候,阮東溪還是沒忍住後悔了十分鍾。
高清明取下他的美瞳,放在護理盒裏,揉揉眼睛,緩解一直以來的疲勞,再度睜眼的時候,清灰色的瞳孔暴露在了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