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天(1 / 3)

媽媽的手中提著一盞燈,那盞燈發出了如太陽般耀眼的光芒。幼時的林楓死死的抓著媽媽的衣角,他正和媽媽在一條通往地下的石道中向裏走去。石道似乎有無窮的深,林楓覺的自己和媽媽已經走了好幾個小時了,但石道的盡頭還是一片漆黑。

“媽媽,還有多遠啊?”小小的林楓已經感到十分的困倦,他揉著眼睛委屈地問道。

“一分鍾,再走一分鍾就到了。”媽媽笑著,輕撫著林楓的頭。

那天深夜,林楓被客廳中的聲音吵醒,他迷糊的下了床鋪,來到房門旁,想要大吼一聲安靜點,卻看到一個不認識的伯伯在和父母爭執著什麼。伯伯和父母的臉色十分凝重,看上去十分生氣。於是林楓膽怯了,他靜靜地看著沒敢發聲,隻是生著悶氣的偷聽著。但小小的他卻又聽不懂父母們說的東西,他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伯伯說的什麼太空什麼遠古病毒什麼的。

第二天醒來,他發現爸爸不見了。媽媽告訴他,她將會和爸爸去研究現在爆發的一種病毒,大概兩年後才會回來。剛聽到這,林楓就哭鬧了起來。盡管那時他知道這個病毒的厲害,也知道父母是國家十分重要的科研人員,但他還是和弟弟耍起了性子,又哭又鬧,不許媽媽離開。畢竟他和弟弟還小,那時林楓才十二歲,他照顧不好弟弟,自己也還害怕著許多事情。媽媽說了會找人照顧他們的,但他們依舊不肯答應。最終也不知道哭鬧了多久後,在媽媽許下還會給他們找一個玩伴來陪伴他們的承諾後,兄弟也倆實在哭不動了,才消停了下來,啜著眼淚勉強的點了點頭……

他依舊清楚的記得,許下承諾後的那天深夜。當輕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他的房間時,媽媽輕輕的把睡夢中他搖醒,說要帶他去一個秘密的地方,還要林楓拉勾勾保密,不告訴任何人——不管是弟弟還是爸爸。盡管那時他剛從睡夢中醒來還有些迷糊,但他一向還是很聽媽媽的話的。於是他和媽媽拉了勾勾並保證不說出秘密。

之後媽媽帶自己來到家中的雜物間,在一個積滿灰塵的大箱子下麵變出了一條地下通道,幼時的林楓當時非常驚奇,但也有些膽怯。可是在媽媽身旁,他是男子漢,爸爸常說他不在時讓自己保護好媽媽,所以想到這他便鼓起勇氣走在了媽媽前麵。但孩子終究是孩子,小小的他在那條漆黑不見底的石道中走了沒多久,膽怯便從四麵八方朝他湧來,於是他抓著媽媽的衣角開始委屈了起來。

……

夏日的清晨,太陽沒有升起,天空卻已有些蒙蒙亮了。山間的水霧還未散去,林中的花兒與綠葉上都含著晶瑩而又碩大的露珠。微風拂過湛藍的天空,繞過潔白的雲朵,吹起了湖麵層層柔軟的水波,吹動著湖畔旁柳樹那碧綠如絲般的枝條。

鳥兒們也醒了,他們從窩中跳上了枝頭,簡單梳理了一下自己那彩色的羽毛後,高興的嘰嘰喳喳叫了起來。林間的清晨一時無比的熱鬧,各種清脆的鳥鳴聲在山林裏傳蕩回響。此時也還不算太熱,若能在這充滿鳥鳴的山林中漫步,在這淡淡的水霧中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倒也是件美妙而又令人愜意的事情。

金光閃耀的東邊,太陽逐漸露出頭來,陽光燦爛而又柔和。微風鑽進半開著的窗戶內,掀起垂在窗旁的棕色窗簾,透過潔白的蚊帳,輕輕的吹拂著正在熟睡中的林楓的臉龐。

“是不是林子昂家?快遞,簽收一下。”樓下傳來快遞小哥的呼喊聲。

“來了來了!”一位老婦人的聲音又在樓下響起。

“您是家裏的女主人嗎?”快遞小哥望著向他走來的老婦人疑惑問道。

“不是啊,你是誰啊?”

快遞小哥轉過身去,什麼也沒說便頭也不回的往院外走去了。

“哎,你是誰啊,喂,喂!”老婦人不滿的喊著。

但快遞小哥並沒有理他。

“什麼態度啊?哪個快遞公司的,看我投訴你!”樓下,老婦人望著快遞小哥下山的背影憤憤地叫喊著。

林楓下了床鋪,拉開了棕色的窗簾,燦爛的陽光頃刻間灑滿了臥室。他伸了個懶腰,轉身望向一個帶有大鏡子的衣櫃。鏡中的自己頭發有些蓬亂,臉龐圓圓的,濃密的眉毛下有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天門處還有一道不起眼的小疤。他的第一印象總給人一種信賴可靠的感覺,但認識他的同學都知道,他是個一根筋,性子很倔的家夥。望著鏡子,林楓微微仰起頭來,三天後他就十八歲了,是個成年人了,為此他很得意,對著鏡子中的自己露出了高傲的笑容,但過了一會,他的笑容又立刻暗淡了下來。

唉,此刻他卻又在心底歎了一口氣。仔細想想,已經六年了,自從父母離開後,至今他們都沒有回來過。他們沒有履行諾言,一句道歉也沒有,一點消息也沒有,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永遠的消失了。林楓黯然的望著鏡子,難過的感覺又漫上心來,他又回憶起了一些往事,想起往年的每個生日他都許下的心願——‘父母能回一趟家’,然而這個願望總是落空。這次也不例外吧,想到這他心裏又隱隱作痛了起來,但隨後他又自我鼓舞起來,不就是個沒有父母陪伴的生日嗎?這種生日他都已經過過五次了,這次隻不過是個滿十八歲的生日罷了,也沒什麼不同。林楓開始安慰自己,但神情依舊很低落。他傷心的轉過身去,雙手撐在窗台上,眺望著遠方的風景,想以此緩解一下心中的難過。

“哎呀!”這時,樓下又傳來驚奇的聲音。他默默的向下望去,隻見臃腫的老婦人看完快遞上的單子後,急忙的邁動著她那胖短的雙腿,從院前向房裏走來。

林楓又抬起頭來。遠方天際線下,一條條青蔥山林的輪廓展現在眼前。陽光和煦而又燦爛,綿延的山林中煥發著生機。他做了一個深呼吸,一股幽幽的香氣流入體內。此時的空氣中十分濕潤,因為在他家門前一口很大湖泊,晶瑩的湖泊猶如一塊巨大的寶石被鑲嵌在翠綠的群山中。候鳥們在湖岸旁的綠樹上棲息,走獸們在湖畔的周圍飲水,上百棵柳樹也被移植在湖的周圍。幾條新鋪的水泥公路,從山腳蜿蜒的通向山頂。其中有一條公路在山腰的某處分成了兩條路,一條向上通往山頂,另一條向右通往湖泊。而林楓的家,恰好處在卜字公路的兩路交彙處,所以他站在窗台向前望去就是湖泊,左右兩端則是從山底通上山頂的水泥公路。家周圍的環境都非常好,但美中不足的就是整條通往山頂的公路旁,甚至可以說這座山裏,除了山頂的神秘道觀,就他們一戶人家。

咚咚咚咚,急促的步伐踩在木質樓梯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楓兒,起床啦,這快遞是你爸媽寄過來的,錯不了!快起床啦,你爸媽給你寄東西來了!”門外傳來了老婦人急切而又喜悅的聲音。

沒聽錯吧?林楓站在窗旁,心裏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一揪。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剛還在為這件事失落著,但這也太突然了吧。他還處在驚疑之中時,老婦人的聲音透過房門再次傳來。“楓兒,快起床啊,你爸媽寄東西給你了,上麵寫著林子昂寄,這不是你爸的名字嗎?”

老婦人扯著嗓子又呼喊了幾遍,但林楓在房內卻並未回應。隨即她又敲了一陣子的門,可林楓卻仍如石像般的站在窗台旁遲遲不肯動身。唉,老婦人歎了口氣,她知道林楓在賭氣,怎麼說房內的那個孩子自己也帶了近六年了,所以她也理解此刻那個孩子心裏的難過。父母杳無音訊六年了,本以為真的消失了,但在這次林楓要十八歲的生日上卻又寄來了消息。或許他們會在兒子十八歲生日到來前回家,但怎麼說六年來的不聞不問漠不關心,也是足夠心狠的,足夠讓一個孩子心生怨恨的。想到這,老婦人又歎息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