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蒙時,諸位大臣便趕往紫霄殿,天穆的早朝,向來都是在卯時開始的。
層層疊疊的青灰色瓦片如流水一般,曙光傾瀉而下,紫霄殿朱紅色的大門尚未完全敞開,露出一個小小的黑縫,仿佛是地獄的入口,無端令人心生寒意。其實,紫霄殿確實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坊間傳言,當今聖上無能,政權都握在魏丞相和蘇長安手裏,兩派天天在朝堂是鬥個你死我活,今天我參你一本,明天你參我一本,政局迅速變化,稍不留神,就可能成為朝堂之爭的犧牲品。
戶部尚書陳鍾培靠在殿門前的柱子上,時不時的瞄一眼殿前的大道,明明是盛夏,身子卻不停的抖動著,額頭冒出細密的汗水,不時用手絹擦拭著。遠處傳來了依稀的鈴鐺聲,陳鍾培鬆了一口氣,三步並作兩步,趕緊迎了上去。來人正是蘇長安。
“蘇大人,江南水患賑災用的銀兩糧食被人貪墨了大半,很多災民沒有得到賑濟,於是拉幫結派,說要到鎬都來告禦狀,如今大量流民往鎬都湧來,恐怕會引起動亂啊。”陳鍾培用衣袖揩揩額頭上細密的汗水,低聲對長安說道。
長安揮揮衣袖,用一柄半開的玉骨扇遮住半麵,輕笑道,“無需驚慌,此事,斷不會怪罪到你的頭上。緩一緩,準備上朝吧。待會,隻需如實稟告即可,皇上自有決斷。何況,負責這事的可是丞相一派,與我們何幹?”
殿門吱呀一聲,敞開了。殿內傳來一聲尖細的聲音“上朝。”諸位大臣魚貫而入,按各自職位分列兩列。行跪拜禮後站好。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太監總管李公公照例來上這麼一句,李公公雖隻二十上下,不過是皇上還是太子時就跟著皇上了,情分自是不一般。
“臣有本奏。”戶部尚書陳鍾培出列,朝蕭墨琰一拜,“啟稟皇上,江南突發水患,大量良田被毀,百姓無以為生,紛紛往鎬都趕來,微臣懇請皇上下令開倉賑災,並派遣欽差大臣前往安撫百姓。”
蕭墨琰端坐龍椅,手裏握著一隻毛筆,不停的敲打著桌子。漫不經心的指向長安,“長安,此事就交給你了,嗯,記得安撫好他們。”說完,打了個哈欠,問道:“諸位愛卿可還有事,沒事就退朝吧。”轉頭向李公公使了個眼色。
李公公會意,向前一步,剛想掐著嗓子喊了一聲“退朝。”可魏丞相卻蹦了出來。
“皇上,微臣認為蘇大人前往不妥。蘇大人尚且年幼,賑災事大,蘇大人恐怕不能擔此重任”
“魏丞相認為我去不妥,那誰去好呀?”長安笑笑出列道。
“自然是新科探花白鈺”
“哦?上次我記得也是丞相舉薦的人吧?你說的國之棟梁,就是這樣辦事的?”
“你……蘇大人,上次的人,可是經過皇上同意的,你是想說是皇上……”
“行了,都閉嘴!”蕭墨琰憤怒地將手裏的筆摔在地上,玉做的筆碎裂的聲音鎮住了下麵吵鬧的臣子,“不必多說,整天吵吵吵,有這功夫不如去做點實事。此事就這樣定了,交給長安,退朝!”
諸位大臣習以為常的跪了下去,高呼萬歲,漸漸的退了出去,心裏多少有點畏懼的同時不免有點得意,雖然皇上性情陰晴不定,但總歸是沒什麼頭腦的,隻知道護短,如此這般,倒是便宜了底下的人,畢竟皇上沒腦子,臣子就更有利可圖。
長安隨大流走出紫霄殿,剛出殿門,便看到魏先魏丞相笑眯眯的看著自己,長安不在意的笑一笑,眼波流轉,恍若狐狸。魏丞相朝長安拱了拱手,嘲諷道:“蘇大人可要好好保重啊,外邊,可不如鎬都那麼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