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僻壤(4)(1 / 3)

“你瘋了,曾帆!”歐陽艾喊著掙紮著。

“我想……”曾帆像是怕歐陽艾逃走似的,越發地緊箍著,吞吞吐吐地說,“想想和你”。

“鬆開,天殺的!”歐陽艾揚高聲音罵著,不遺餘力地掙紮著。

曾帆依舊緊緊地箍著!

“青天白日,你再不丟,我就要吼了!”歐陽艾一麵發出最後通牒,一麵使勁地掐曾帆的手背……

歐陽艾終於掙脫了束縛,拿起自己的簸箕,氣呼呼地跨出保管室的門,把寥殼往頭上一罩,鑽進了雨幕……

過了一陣子,曾帆才垂頭喪氣地從裏間走出。他手把著大門的門框,癡呆呆地望著雨幕,仿佛看到歐陽艾氣衝衝地走進自己的家門,正在向母親報告自己的罪行。母親氣得臉色鐵青,一麵安慰著歐陽艾,一麵打發人去請。

神龕麵前,他跪著,頭啄到胯腳下,淚流滿麵。舅舅坐在那裏,怒目相向母親鞭打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數落著……

一陣狂風將他吹得打了一個趔起,隨即,一道火連在暗空中一扯,整個宇宙白晃晃的,曾帆為之一驚,還沒有回過神來,一聲炸雷又轟地在頭上滾過,後退一步,把頭靠在牆上,身體瑟瑟地顫抖著……

曾帆仿佛看見鄔芝明正匆匆忙忙地從“八一”水庫修溢洪道的工地真趕回,咬牙裂目向自己撲來,將自己打翻在地,然後一塊一塊地撕裂……

曾帆頭靠著牆壁,腦海中洶湧著黑色的波濤。好事不出名,壞事傳千裏。自己的同學們聽到這等事,又有如何的感想?高中二年,謹記母訓舅示,對女同學,就是使自己評然心動的女同學,自己也不敢沾惹,也從未沾惹。為此,有的女同學背後還叫自己為“冷血動物”。現在,這個“冷血動物”竟然對一個比自己大十四五歲的農村婦女產生了肉欲,並遭到了對方的堅決拒絕一奇聞,此乃天下一號奇聞!

還有讀大學的希望嗎?不管是誰,隻要花八分錢,寫一個“強奸婦女,未遂”寄到縣招辦,自己的如花似錦的前程就會化為烏有。

唉,我真幹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曾帆歎著,一拳砸在了氣門上。頓時,眼睛金星四冒……

曾帆越想越可怕。忽地,他那洶湧著黑色波濤的腦海裏,螢火蟲似的一個亮點掠過一“青天白日”,歐陽艾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訴我,白天不行晚嗎?

曾帆像充了電似的一下子有了些生氣,緊鎖的雙眉也漸漸地舒展了,但……

初中畢業後,讀書工作,白蓮自覺是戴起草帽打陽塵一莫望”她也沒有去望。她認定與泥巴打交道也同樣能活人,她把頭腦中的幻想一一地鎖進冷宮,踏踏實實地學做各種農活、家務活以及編織計線等屬於婦女專利的手工活。幾年下來,白蓮的能幹受到“坑”裏“坑”外群眾的稱道,她似乎成了一個標準人,人們教育子女開口閉口言必稱白蓮。

栽秧季節,白蓮常常是一枝獨放,占盡了月亮壩的春色。

月亮壩的田和橋橋壩的一樣,也是大塊大塊的,其中有塊田叫“百大丘”,據說有一百擔。栽這塊田的秧那天,往往是月亮壩的節日,全隊老小齊動員,栽秧的人用不著回家,隊裏準備了充足的午餐一雖不能磨刀霍霍向豬羊,但少不了淘麥洗磨麥粑香,那可不是一般的麥粑,老大老大的,像田田的荷葉似的。這是做麥粑的高手的傑作,白蓮也學會了這一招,但她沒有表演的機會,她的舞台在“百大丘”,這裏需要她唱主角。

白蓮接班打“直行”已經兩年了。

所謂打直行,就是首先栽一路秧破田。這路秧橫排六窩,豎排就是田有多寬它就有多長。不管有多長,從一頭往另一頭看,越直水平越高。

白蓮打直行時,左手把秧苗一托,臀部往後一坐,身子一昂,右手燕子點水,左手自動分秧……

直行打完,站在岸上的人無不拍手叫絕。

六七百米長的六條嫩綠色直線,直端端的,就像是拉了墨線似的。

如果說“百大丘”是一把巨琴,那麼,這直端端的排列均勻的六根嫩綠色的線條,無疑是緊繃在巨琴上的樂弦,來來去去的人們,誰又旨心冷手住不去彈撥一曲農家的讚歌呢?

如果說“百大丘”是一張雪白雪白的巨型的紙頁,那麼,這直端端的排列均勻的六根嫩綠色的線條,無疑是白蓮一氣嗬成的詩行,來來去去的人們,誰又會旨心灰意懶不去品味它的蘊涵豐饒的意境呢?

白蓮不僅能栽得一手好秧,而且還熟練地掌握了一些為男人專利的活路、技能,諸如打溝、掛子田埂等,她還鑽三覓四地想學犁田……

同時,白蓮還學會了打席子編蔑巴扇織筲箕背篼等手藝,她覺得雖說糧食是隊頭分,但走情送禮稱鹽打油的錢必須靠自己悄悄地掙,這些無疑是掙錢的好途徑。

曾帆高中畢業回到“坑”中,猶如一陣陣和煦的春風,吹綠了白蓮心中的她認定曾帆要托人說媒,公開確立愛情關係了。

每天,白蓮躲進閨房偷偷地照鏡子的次數多了,刷牙的次數也由每曰一次增加至了三次……

清風明月之夜,白蓮常常身不由己地走到朝門口,沐浴著皎潔的月光,深情地注視著橋橋壩……

每次洗澡之後,白蓮低頭凝視著細膩如玉的乳峰,情思蕩漾,纖纖素手摩挲嬉戲著,想拿衣服來穿,手一伸又縮回。這時,她多麼希望這摩挲嬉戲的手不是自家的,也不是其他人的,而是曾帆的那雙修長的手啊!

臨睡之時,偶見嬌豔的燈花,喜從心來,反複端詳,久久地久久地不忍滅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