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枯木逢春(3)(1 / 3)

白蓮又將身上用乘糸的錢拿出來,跟朱大軍一起清理了一下,還有一百五十多元。大軍要她買穿的,她說穿的還勉強扯得過,應該用這些錢去買豬——個家庭不喂豬,潲水倒了多可惜。朱大軍不得不改變自己的意見,

說:“隻是虧了你。要喂豬嘛,豬圈是現成的,是姐姐在家時喂過豬的了,有些爛了,我馬上就去修理。”

朱大軍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遲遲疑疑地說,“豬買回來拿什麼東西喂呢?總不能光喝潲水,兩個人的洗碗洗鍋水又有多少呢?”

這幾天,白蓮下地勞動見田間地頭坡坡坎坎上到處都是能喂豬的野草,於是胸有成竹地說:“收工後,你煮飯,我出去扯。要不了一個鍾頭,我就可以扯回一大背篼,就是你這“豬”幫著卩乞也夠。”

豬買回來了,架子豬,兩頭,共花了90多元。同時,還買回了10多隻已經穿褂褂毛的小母雞崽。

趕了幾回場,白蓮又有了新的主意一義興供銷社在收席子,她想重操舊業。白蓮是打席子的高手,在娘家時,自己屋頭沒有打過,給集體打,報酬是一合席子50個工分。她到隊裏領回一合席子的蔑片,兩天就能打完,並且把邊插了。一合席子四床,一青三黃。

在趕場回來的路上,白蓮和盤端出了自己的心事,並問,不知隊裏準不準打?朱大軍說不出一個所以然,隊裏從未有人搞過那玩意兒。一個下雨天,白澤菊來“視察”,白蓮試探性地談到此事,白澤菊沒有馬上回答。過了幾天,她對白蓮說:“我問過你姑爺了,他說現在政策有所鬆動,隻要不影響生產,抽空搞點副業是可以的。”

白蓮好高興一這裏的竹子很便宜,5分錢一斤。她算了一下,打一合席子要50多斤竹子,成本不足3元錢。而一床青篾席子就可賣6元,黃篾3床,又可賣6元,打一合席子就可以找9元。何況眼下竹子不用買,自己的幾篷竹子至少可以管一年……

當然,要做這件事也不是沒有難處。首要的是剛剛加盟的家庭中的新成員的生計!”司題,打豬草就不能打席子,在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的情況下似乎隻有舍魚而取熊掌,白蓮沒有“舍”,也不“舍”,她和朱大軍每天出工時各自都要帶一個空背篼出去,歇氣的時候打,收工時在路途也打一些,就這樣,常常是空背篼出去滿背篼回來。

打席子白蓮是能手,但辦蔑條卻外行。起先認為隻要辦得幾合就能熟就能生巧了,誰知竹子筒筒,竟能像籠子豬兒一樣橫板順跳一端端正正啟刀,然而一刀破下去,總是一邊倒。

竹子的“反抗”,弄得白蓮的一雙手常常是血淋淋的,她不包不紮。血流不止時,她才刮點竹青敷一下。

第一合席子的蔑條終於辦出來了,浪費了不少竹子,蔑條的質量也不高,但終究還是辦出來了,白蓮心中洋溢著勝利的喜悅。

第一合席子打出來,賣了11元錢,青蔑打得中等。朱大軍將錢交給白蓮時,夫妻倆笑了,夫妻倆鼓著腮幫笑了……

然而,隻打了六合席子,白蓮就依依不舍地放下了這門能掙錢的副業,其原因當然不僅僅是她有了身孕……

這一年多時間,中國發生的頂級大事是一件接一件:周恩來逝世一唐山大地震一毛澤東逝世一粉碎“四人幫”……

不論是生活在川東的月亮壩,還是生活在黔從勺朱家溝,這些在白蓮的心中都未曾引起多大的震動。

在白蓮的心中掀起軒然大波的,是招生製度的改革。

開始打席子的時候,沒有砍板,白蓮從朱大軍口裏得知,隊裏有一個小木匠,先前偷偷摸摸打些桶一水桶、糞桶拿到街上去賣。朱大軍奉命去找他,他說沒見過砍板。白蓮便畫了圖紙拿去,她見小木匠拿著一本《幾何》在看,便說:“看這個書,對木工活幫助不少,是吧?”

小木匠帶著幾分羞澀把臉轉到一邊說:“聽說明年要進行招生考試,我想聽到這話,白蓮隻是覺得很新鮮,並沒有怎樣在意。但不久,廣播裏播發招生製度改革的消息,那天中午,白蓮正坐在地壩頭打席子,她放下手頭的活路,迫不及待地喚來正忙著煮午飯的朱大軍,立著耳朵,一字不丟地聽著……白蓮說:“你也去考吧!”

朱大軍說:“我拿什麼去考,小學幾年不是貼老師的大字報、小字報,就是打派仗一一這個院子的細娃打那個院子的細娃。初中幾年,搞勞動的時間比上課多,就是上課,特別是數、理、化,幾乎節節都在“坐飛機”,老師抽問就“開立方”。莫說考試,就是不考試喊我去讀,我也不會去,學不懂嘛!”

白蓮說你不去,我去!”

“你去?”朱大軍像是吃著一口青果似地不停地搖著頭,然後轉身匆匆去。

晚上,白蓮躺在床上像一個死人似的,任憑大軍挑逗呼叫,她全然不理不睬;白蓮尚在床上像一叢豔麗玫瑰,不招不展就攝走了大軍的魂兒——他不顧一切地緊緊地摟著白蓮,白蓮掙紮著狠心地掐著大軍那古藤一般的手臂。

大軍摟得更緊了,欲火烤炙著他的心,他情不自已地說:“蓮兒,大軍求你了一我難受死了,給我快樂吧!我支持你去考試。”

白蓮中卜哧一聲,笑了……

拚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