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琴回至0“皇宮”,真想撲在床上大哭一場大罵一氣,但她沒有,強壓住了。
後半夜,楊長河回來了,情緒很不好。
鍾琴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似地說:“喝了幾杯酒,心裏不舒11,我就提前回來了。”
鍾琴依舊是楊長河的“秘書”,依舊居住在楊長河的“皇宮”裏,然而,先前的避風港似的感覺沒有了,代之而起的是濃黑的悲哀。但她不願去多想,更不敢去深思……
她眼前時時洶湧著狂濤惡浪,深感自己生命小舟的處境,自己什麼抓拉也沒有,與自己同床共枕的楊長河,就連稻草也算不上。
她想起了先前的生活,就像打開了一個塵封的舊箱子,那裏麵的東西是那樣的熟悉,又是那樣的陌生一她有些不願釋手,但現實已剝奪了她的所有權。
曾帆打菜賣的事,她是知道的,她想用那個曾害得自己家破,把自己推入到無邊苦海裏的“錢老爺”去幫助他,但她知道曾帆的脾氣,沒有貿然行動,她也怕弄得幾頭不討好;她想到了自己的兒子,不想則罷,一想,好長一段時間裏,耳邊都響著強強的聲音。
鍾琴的心裏能安寧嗎?不能!即使她的肉身灰飛煙滅了,她的心她的靈魂也是不會安寧的!天下有幾個父母不惦記自己的骨肉呢?
她決定到學校去看看強強一那是一個上午,大約是十點鍾,霧罩沒有散,早晨下午幾乎沒有什麼區別。她手腕上戴著價值一萬多的進口表,沒有看,看了怕玷汙母子間那聖潔的感情。
鍾琴站在強強教室夕卜邊的過道裏,悄無聲息,她貼著破窗子往裏看,好不容易找到了強強,兒子明顯消瘦了,她鼻子一酸,淚花湧出扯斷了她貪婪的視線。
她沒有離開,她依舊鼻尖觸著玻璃窗一上課的老師發現了她,明顯地加快了布置作業的速度。
老師走到過道裏,恭敬地請這位麵生的老師叫強強出來一下。等了幾分鍾,強強沒有出來,他放下筆,伏在桌子上像是在哭。
老師轉告的話,更是使鍾琴撕心裂肺一強強說:“我不認識她,她不是我媽媽!”
自此之後,鍾琴沒有再去看望兒子一不是不想,想,也得咬緊牙關忍著!她怕引起兒子情緒上的波動。
麻煩
那夜,楊長河從另一層樓的包間回來時,不見鍾琴,隻見滿臉不高興的馬縣長。
“唉!”楊長河長歎了一聲,一句話蹦到了嗓子眼,“鍾琴呀鍾琴,為了你,那件事我還沒有擺平,現在,你把這頭又弄起観了起來。”
但楊長河並不懼怕馬縣長,僅眼下承包的縣政府辦公大樓改建工程,姓馬的或借或要就拿走了六位數。當然,楊長河也不會隨便得罪他,還有很多很多的事要靠他。
楊長河滿臉堆笑地麵對著馬縣長,隨後沉著臉罵了鍾琴一通,罵她不識抬舉。拉著馬縣長冷漠的手說:“一個下崗妹,您也用不著生她的氣,明晚我一定到府上負“金”請罪。”
馬縣長也不想就此和楊長河鬧翻,啞巴吃湯圓,心中有數。
“哎呀,楊經理,你又不是不曉得我馬某的為人,我是這樣小氣的人嗎?”馬縣長緊緊握住楊長河的手說,“來,為了我們真誠的友誼,幹了這一杯!”
馬縣長乃江城縣的常務副縣長,雖然江城已改縣為區了,但人們依舊按習慣叫。此人中等身材,肩寬背厚,方臉、豬嘴,“知天命”的年齡。如果有閑情逸致對他的生涯概括一下的話,那就隻需六個字,即:尚權迷財嗜色。僅就在常務副縣長的位上,單以請家庭保姆的名義弄進家糟蹋了的姑糸良,很可能就要坐一桌。他的妻子屬於那種“賢妻良母”型,心裏恨不得剝了姓馬的皮,但又怕弄出事來殃及自己。事發前,她忍氣吞聲;事發後,她又不得不去做善後工作。
更叫楊長河傷透腦筋的是大爛龍和小爛龍。
這兩條“龍”幫了楊長河的忙,得到了5000元酬金後就按照楊長河的旨意逃到南方藏匿了。現在,他們回到了江城。先是找到楊長河倒苦水,說在南方是如何地受罪是怎樣地造孽,言下之意是要請楊兄補償補償一一楊長河每人補償了2000元不久,他們又找到楊長河,說做成一筆生意還差點款子一楊長河每人又接濟了3000元他們還不滿足,依舊頻頻地來……
“唉,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呀!”楊長河哀歎道。
這兩條“龍”本是江城煤礦的青工,在優化組合中“化”了下來。他們常到楊長河在煤礦承包的建築工地上滋事。楊長河便請他們吃了一頓,並說:“兩位老弟手頭不寬鬆,老兄也幫不上什麼大忙,這幾張“皮”你們拿去買幾包孬煙抽。”
這兩條“龍”各自得了300元,覺得楊經理講義氣夠朋友,便拍著胸脯說:“楊兄在這塊地盤上有什麼擺不平的事,隻管告訴我們。”
那晚,這兩條“龍”幫了狠心忙,當夜就到山城搭上了去廣州的列車。他們在南方正如他們自己所言吃盡了苦頭一一適逢當地公安機關的“夏季行動”,晚上無處安身,隻得躲在古墳裏麵過夜。南方的蚊子又長又大,咬一口便起一個紅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