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名字,爹和娘都叫我小花。
於是,小花就成了我的名字。
我們一家有五口人,除了爹娘外,還有一個姐姐和弟弟。
姐姐叫大花,弟弟叫小樹。
我們一家就住在邙山上,貴嶺村。
這是個風景優美的世外桃源,雖然不富裕,但是人們都過得很幸福很平靜。
自給自足,辛勤勞作,時不時還有過往趕腳的還有賣貨的商人會在村裏歇息,住上一晚,我們總能得些銀錢。
我最好的朋友是狗蛋和文文,每天我們都在村邊的小溪裏抓魚,天亮了就去逗螞蟻,每天都是簡簡單單的開心。
村裏的裏正叔叔是個好人。
每次見了都會給我們幾顆糖,可甜可甜了,能讓我們回味一天。
我原本以為,這樣簡單快樂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那一天……
一切都變了。
天空中萬裏無雲,陽光無情地炙烤著大地,幹涸的莊稼地裏皸裂開一條條大縫,曾經最喜歡的小溪變成了泥溝子。
狗蛋和文文也不出來陪我玩了,就是出來也曬得提不起勁。
裏正叔叔見了我們也不給糖了。
過往的腳客們漸漸少了,沒人給我們講故事。
村裏周邊的樹皮都讓我們啃沒了,因為挖野菜地上都是一個一個的坑,可即便如此,大家都是越過越瘦,皮包著骨頭,比骷髏更加恐怖。
彼時,我真的覺得世上再沒有比旱災來的更讓人害怕的了。
爹和娘還有姐姐每天都愁眉苦臉的,家裏的飯食越來越少。
村裏的大人們說,這次旱災鬧饑荒要鬧不少時間。
我問姐姐:“饑荒是什麼?”
姐姐摸摸我的小辮子,告訴我:“饑荒就是沒東西吃了。”
“沒東西吃?那怎麼辦啊?”
“嗬嗬,有姐在,不會讓你挨餓的。”
我永遠都記得姐姐那雙溫暖的大手撫摸我頭頂的感覺,柔柔的,暖暖的。
後來,我和狗蛋去文文家叫文文出來玩。
文嬸子說文文生病了,起不來,連門都不讓進,把我們關在門外。
我很生氣,我知道文嬸子在騙人。
我明明就聞見她家院子裏的肉香了,指不定她們一家人躲起來吃獨食呢。
我告訴狗蛋了,說文嬸子一家人都在吃肉,村裏這麼困難,有了肉卻不分給大家。
以前裏正叔叔說過的,凡是找見吃食都要統一交公,然後平均分配的。
狗蛋是個暴躁的性子,我倆一合計,就直奔裏正叔叔家而去了。
我們,去告密了。
告密,這是我至今覺得做得最後悔的一件事。
我後來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發現文嬸子偷吃,也沒有去告狀,是不是這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呢?
裏正叔叔破天荒地獎勵了我和狗蛋一人一根玉米棒子,熬成糊糊,夠一家人吃上兩三頓的了。
隻是,後來我們沒有聽到裏正叔叔懲罰文嬸子的消息,卻聽到了文文病死的消息。
我和狗蛋很難過,小樹也很難過。
在小樹的世界裏,文文是個好姐姐,經常一有吃的就給他,不像我,老是和他搶東西吃。
後來,狗蛋也不見了,沒幾天狗蛋娘也說他給病死了。
我很傷心,因為村裏能玩的小夥伴已經一個都不剩了。
姐姐每天憂心忡忡的,根本顧不上我。
我隻能每天都呆在家裏,逗螞蟻玩。
漸漸地,我發現姐姐吃的越來越少了,爹和娘看著姐姐的眼神也怪怪的,最後姐姐幾乎不吃什麼東西了,大部分時間都是喝點涼水灌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