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總教站在高台上已經很久了,他一直都沒有說話。
他一直都用他那對沉陷入顱的眼睛環視著廣場上的每一位少年,他很滿意眼前這些少年身上的變化,就像看到一塊塊精良的鐵礦慢慢鑄造成一把把的劍胚,有一種鋼鐵身上所沒有的銳利與寒意在劍胚上開始出現。
雖然還沒有出現那種淩厲與銳利的鋒芒,但是,他還是很滿意,因為,這一次隻是除礦渣雜質,他對眾少年的淬煉才剛剛開始,而接下來,才會有質的升華。
李劍一看著最前麵的那一千多頭顱,他在尋找著哪五顆頭顱是自己親手割下來的,他找啊找,卻始終沒找到最後兩顆,找到最後,他竟然忘記了是哪兩顆,因為,上麵排放著的每一顆頭顱都是他所熟悉的。李劍一最後隻好歎息了聲,放棄了尋找。
孫淦站的直直的,眼裏沒有半點的人情冷暖,就像那西山穀裏的蛇,就像那西山穀裏的狼,冷冷的眼睛從一顆顆頭顱上掃過,他仔細地辨認著那些熟悉的臉孔,默默地將那些潛在對手找出來,當然,他找到了被自己新手切割下來並帶回來的那五顆頭顱,他還認真地數了兩遍上麵的人頭數,一共有一千八百九十三顆頭顱,其中眉心有印的有六十一顆,眉心無印的有一千八百三十二顆。
武天雄一直都靜靜地站在那裏,滿臉的漠然,滿臉的冷漠,他既沒有尋找他親自帶回來的頭顱,也沒有期待著什麼,他就是這樣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站著。
誰也不知道,他其實很意外沒能看到高德尚或者冷冬冷雪任意一人的頭顱擺放在那上麵,因為,他曾在小叢林裏看到過高德尚三人大搖大擺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下,這樣都能活著回來,那說明了高德尚三人絕對有其過人之處,於是,他放下了內心的輕視與嘲諷,又再一次將祖叔白衣使者的話記在了心間。
冷冬與冷雪兩人已經徹底恢複了,經過西山穀的死而後生之後,他們兄弟倆連最後一點七情六欲都給隱藏起來了,包括對自己孿生兄弟的感情,還有那連他們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應不應該感激的救命之恩。
沒錯,高德尚是救了他們回來,沒有高德尚的救命之恩,他們兄弟倆的頭顱已經被擺放在最前麵了。
但是,如果不是高德尚帶著他們兄弟倆如此張揚地四處亂闖,他們可能不會遇到如此厄難。
究竟是應該埋怨高德尚將他們兄弟倆帶入劫難呢?
還是應該感恩高德尚不顧一切將他們兄弟倆帶回暗門呢?
除了劫難之後的心有餘悸之外,冷冬冷雪兄弟倆隻能選擇冷漠地站著,自清醒過來後,他們都沒有去找過高德尚,更沒有說聲任何的感恩。
因為,他們兄弟倆也無法確定,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們會不會出現與高德尚走在對立的時候,如果真的那樣,那麼,這一次的救命之恩應該怎樣來回報?
從西山穀裏活著回來的人,沒有哪個不吝嗇自己的生命,包括冷冬冷雪兄弟倆,也包括此刻站在廣場上的高德尚。
高德尚仔細地看了一遍最前麵那被擺放的整整齊齊的頭顱,排除了那些考核前一天晚上被他刻意找出來的名字,至於冷冬和冷雪,除了剛到廣場時的匆匆一瞥,他沒有再去看冷冬冷雪,也沒有去想冷冬冷雪,因為高德尚站在前麵,他不敢、也不可能回過頭去看,也沒這個必要。
與其他所有少年不同的是,高德尚的臉上沒有冷漠,隻有從容,眼眸裏沒有暴戾,隻有平靜,一如往常的從容與平靜,並沒有因為西山穀內的殺戮而有絲毫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