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君子國的描寫表現出對當時社會的哪些不滿?
在《鏡花緣》第十回中開始出現有關君子國的記述,書中講到唐敖等人在告別了駱紅蕖後,在大海中又航行了幾天,就到了君子國。上岸後,林之洋就去賣貨,因為唐敖早就聽說君子國的人好讓不爭,很有君子風範,就拉著多九公要去見識一下。走了幾裏地,便到了城門,見上麵寫著四個大字:”惟善為寶”。
這樣一開頭便點出了君子國”好讓不爭”的重點,而”惟善為寶”更加深了禮樂之邦的特質。接下來的描述,都在一層層建立君子國的印象,直接以眾人的眼睛來看清君子國,然後用三個實例將感受落實:一是隸卒買東西,隸卒不殺價反而要求加價;再來就是小軍買物、農人買物,情況完全相同,大家仍然相互謙讓。
接著,他們又遇到了吳氏兄弟,從彼此的對談中,可以看出李汝珍的改革之心,也可想見君子國的人對唐朝這樣的禮義之邦,有著多麼深的仰慕之意。
原來貴邦天朝!小子向聞天朝乃聖人之國,二位大賢榮列膠庠,為天朝清貴,今得幸遇,尤其難得……
作品中有許多這樣的對話,都足以顯示吳氏兄弟對天朝的敬仰,就像正史中新羅國對於天朝的仰慕一般。而後,吳氏兄弟與唐敖等人暢談俗弊,他們的不凡見解,又顯示出兄弟二人不僅不是平庸之人,而且對世俗積習有獨到的見解。王季文曾在《鏡花緣神話國度研究》中將吳氏兄弟的看法,分為以下數點:
1.不宜迷信:如尚風水墓葬、以算命合婚、送子女舍身等等。
2.不應奢華:生子請客太繁、宴客飲食太奢、娶嫁殯葬、居家用度……都過於奢侈。
3.其它:爭訟與婦女問題。
這其中所涉及的問題,大多都是李汝珍心中的理想,但其中吳氏兄弟的疑問,正是君子國人與天朝人的不同之處,這和《舊唐書》與《新唐書》所描寫的新羅國相同。李汝珍在寫《鏡花緣》的君子國時是不是參考過新羅國的記述,我們無法得知,但由《鏡花緣》吳氏兄弟的省思,確可以看出君子國人民的觀念和習性。
吳氏兄弟被國王召見議事時,唐敖等人和吳氏兄弟的談話即告結束,卻不知這裏的描寫和新羅國”事必眾議”是否有關聯。而任何在《山海經》、《淮南子》、《博物誌》、《舊唐書》、《新唐書》等書中所記述的君子國(或號稱君子國的新羅國),均都是好讓知禮的國家。在描寫君子國時,李汝珍除了抓住了神話中君子國的神韻以外,也在有意無意間有了新羅國的影子,這是作者的無心之筆?抑或是他炫耀才學的另一種形式,頗值得玩味。
不論如何,李汝珍在描寫君子國時抓緊了”好讓”二字,作為書寫此章的背景。作者將”好讓”、”為善”巧加發揮,用三段買賣的街景,說出了自己對時人”奸巧”、”好利”的厭惡。這種以神話為材料,反諷社會現實,且陳述了心中理想世界的手法,可謂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