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山上起了一陣風,席卷起一陣異香,在炎熱的夏日使人心中一振。
一條彎彎扭扭的小黑蛇吐著信子,隨後幾個黑紗蒙麵的女子走了出來。她們手中捧著一個血紅色的小甕,小甕中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這種蛇。
柳蛾兒是鮫人,對氣味格外敏感,盡管她現在很難記起從前的事,但這香氣喚起了她熟悉的感覺,這些女孩子,她一定是見過的。
那些女孩子動作很輕,她們沒有語言交流,也不發出什麼其他聲音,能做到這樣的,首先身上要有一些功夫,其次一定事先做了特別的約定和訓練。
柳蛾兒懂得了一些醫理,再加上鮫人體質的敏感,覺得這香氣很有問題。那些小蛇,從甕口爬出來,緩緩移向路旁黃燦燦的黃花杜鵑,攀到花枝上,竟如蜜蜂蝴蝶一樣在花朵中攝取或噴灑著什麼,蛇身上黏黏膩膩,泛著光澤。
忽然,她腦海裏浮現出一些片段,樹林中,黑衣女子手捧血紅的小甕,吹著尖銳的哨子,蛇的肉塊和毒液橫飛,這是金兵的使女。柳蛾兒想起了從前的場景,不自覺地後退一小步,這一小步已經驚動了那幾個黑衣女子,她們閃身到樹後麵,看到了柳蛾兒,其中一個女子驚道:“這是韓千羽身邊的白衣女子,小心她的暗器。”
她這一呼,倒是提醒了蛾兒,她飛出幾片冥花,大呼來人,可在這鳩山深處,哪裏有什麼人,軍營裏早就亂作一團了,這裏又是個僻靜的所在,幾聲呼救回蕩了幾輪,便淹沒在風聲和知了的鳴叫聲裏。
幾片金燦燦的暗器擊向黑衣女子,暗器被蕩開,散出一陣極寒之氣,惹得眾人在炎熱的季節中打了個寒戰,柳蛾兒趁著這個機會拔腿就跑,她跑出沒有幾步,便覺得右腳踝骨針紮一般劇痛,低頭一看,已經被黑蛇咬了一口,她跑得越快,傷口裂開越大,急火攻心,那蛇毒一生效,她便軟倒了下去,本就昏沉的頭,徹底沒了知覺。
不過沒多久,她便醒了過來,感覺自己在一個布袋子裏,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被幾個人抬著,嘴被堵住,身體被縛住,動彈不得,但神智已經清醒過來。陸非衣給她的天燭子中,有可以解百毒的天山雪蓮,那蛇毒在她體內已經逐漸化解了。
抬著她的一個使女說:“幹嘛不直接扔進淮河裏,一天一宿扛著這麼個廢物。”原來已經是晚上了。
“這個女子同那治病的韓大夫關係密切,又搭救過裴家的賊寇,就這麼叫她死了太可惜。”
“那我們把她怎麼辦,如果走漏了半點消息,怕壞了皇上的大計啊。”
“把她帶回去交給特思將軍處置。”
柳蛾兒暗道糟糕,落到這幾個女子手裏,還不知要遭遇什麼樣的禍患。
等她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到了一個四壁光滑,頭頂是一塊透明玻璃的石室中,一個使女解開她的蒙眼布,不屑地撇嘴道:“你早就醒了。”人有時會和動物一樣,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首先做的就是探知四周。柳蛾兒用極快的速度打量了四周,被這裏詭秘的氛圍驚到了。這石室的頂部是一整塊透明的玻璃,玻璃透下來粼粼的水光,說明這個地方在水底,這是一個水下的石室,那玻璃頂之上時不時還有遊魚掠過,從隆隆的水聲來聽,他們這裏極有可能是在淮河之底,這場麵華麗驚奇,身為東海鮫人的蛾兒有一瞬間的親切,但隨即被深深地憂慮包圍,這石室簡直就是完全密閉的,她是怎麼進來的,又該怎麼出去呢。
那蒙麵女子隻露出一雙眼睛,不知是不是光透過河水映射的緣故,她的眼睛有一絲碧色。
“咣”的一聲,光滑的石壁上被打開一扇門,原來這裏是有門的,黑漆漆的通道裏走出來一個身著華服的男人,還跟著另外另個黑衣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