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 子(1 / 2)

南宋紹興年間,宋廷偏安江南,日漸孱弱,民生凋敝,金人幾度南侵,西北蒙古也對大宋威脅日增,嶽門忠烈被奸臣昏君所害,有誌之士終日悲戚,傷百姓被外族摧殘,感救國無門可投,怒胡人殘暴成性。

古往今來,凡天理正道受奸邪所侵之時,必然妖靈四起,人道靡靡。然而,終究不乏仁人誌士,或應天命而生扭轉頹局,或逆流而上盡拋熱血。蜀山之上,便有一位這樣的修道之人。韓氏千羽,少年時期父母兄長被金兵殘害,他僥幸出逃,為蜀山仙人所救,收入門中,其人雖生性頑皮,幸而聰穎非常,不僅修習經史子集、射禦書術,連同八卦五行、奇門遁甲、藥理、棋藝、音樂、繪畫、農田水利、兵書戰法也無所不通曉。

韓千羽立“驅盡外族,拯救大宋百姓”為一生之誌,師尊卻甚難認同,時常規勸他修道之人應淡卻六欲,不為天道變幻而性情波浮,教導他憐憫蒼生,拯救世人,殲滅邪魔才是修行之道,切忌為仕政朝廷所用。規勸之時,韓千羽每每不以為意。少年年滿二十歲時,辭別師尊,遊仙而去。師尊知他此行一去,必在繁雜人間曆盡波折,難疏難解,叮囑他無論經曆什麼,隻要不改本心便好。

韓千羽既下蜀山,便一路朝皇都臨安而去,誓要憑一身本領逆轉皇道頹勢,期間不乏濟世救人、扶弱懲強之舉,不細言說。

這一日,恰逢元宵節,漫天飛雪,韓千羽來到臨安城西南的柳家村,要到臨安,還有兩日腳程,他需尋一個地方歇腳。村外淌過一條河,河水渾濁不堪,更可怖的是水中泛著暗紅,似被瘴氣所汙。

村邊有一間高掛“柳”字旗的酒肆,酒肆中隻有兩個村漢在飲酒,兩人都醃臢不堪,是村中的閑漢,其他人都去村裏放燈去了,隻剩這兩個閑人在胡侃。兩人正在大嚼海飲,忽見一個素袍青衫的男子走入亭中,男子步至於此,恰逢天邊綻起一朵好大的煙火,映得這人如同仙人一般,周身風采流轉,細看隻覺眉目如畫,此時煙火不絕,這人的眼睛也精光明爍,行動儒雅,舉止仙逸。男子腰間懸了一把青冥寶劍,青光森森,擲劍於桌上,其聲清脆,如同泉水擊於山岩,男子開口,聲音皓朗,如同雲霞間仙子的流琴。“小二,今天是上元節,有湯圓沒有?”店小二熱切招呼著。

兩個村漢此刻卻自慚形穢起來,悶聲喝起酒。其中一個矮胖的漢子忽道:“想當年我家梁公跟著嶽爺爺戎馬關外,何等威風堂堂,唉,如今我梁寶山卻落得醉生夢死,半生糊塗的下場。”

他抬高聲音,像是刻意說給青衫男子聽。另一個村漢生得黑壯,雖然坐著,但能看出身形高大,胡須邋遢,五觀卻甚英朗,他歎了一口氣,“嶽爺爺再威風,也抵不過奸臣當道,如今正難勝邪,我那不成器的兒子雖在黃丞相府上做官,卻也對這破落世道無可奈何。”梁寶山壓低聲音道:“什麼奸臣當道,我看就是皇帝昏庸。”他聲音雖低,無奈這酒肆沒有散客,一字不漏傳到青衫男子和店小二耳朵裏,店小二忙不迭地說:“哎呦梁爺,莫談國事莫談國事啊。”說話間眼神還瞟向青衫男子,這人是遠客,摸不清底細,其實這兩個村漢在酒肆裏山南海北討論國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們的日常家用,都有楊啟簷的公子接應,是以不必到田間勞作,成了村子裏的閑漢。梁寶山見那仙人一般的男子投來讚許的微笑,喊的更起勁了,“怕得什麼,上不得戰場,回不得故土,連說句痛快話也不行了麼,過得是什麼鳥日子,畏首畏尾的倒不如死了幹淨。”

那青衫男子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作了一個揖,對兩個村漢道:“二位壯士,如不嫌棄,可否與在下同飲,今天的酒全算在在下賬上。”梁寶山聽他叫自己壯士,再舒服不過了,立刻招呼道,“小相公快來同飲。”說罷竟舉起了自己的酒碗。這梁寶山胡子邋遢,一雙糙手黑不溜秋,身上衣服破破爛爛,店小二都看不下去了,去找新碗,誰知就在這當兒,青衫男子已然大大剌剌接過了碗,一飲而盡,笑道“在下韓千羽,蜀山人士。這位兄台想必就是梁寶山梁兄……那麼這邊這位是?”高壯漢子才還禮,還未開口,梁寶山便搶言道:“這是楊啟簷楊爺,是楊門忠烈之後。在下是梁興梁將軍的後人。”韓千羽奇道:“可是嶽將軍軍中那個梁興?”梁寶山拍拍肥肚子,“正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