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巨人動手的那一刻,許多地方也開始發生著變化。
不再洶湧,不再澎湃,無邊無際的血海陡然平靜下來。但平靜之下,血海深處卻生出無數暗流,這些暗流無一例外,全都指向血海道宮十八殿的第一殿——殺陀殿,仿佛那裏才是血海的歸宿,才是禁地的中心。
甚至漂浮在血海上的白骨之島,也在向殺陀殿緩緩移動,每靠近一分,骨島便會暗淡一分,體積也會縮小一分。海風吹拂之後,竟會蓬起些許白灰,萬萬年沒有變化的白骨,在此刻仿佛終於經受不起歲月的侵蝕,走向了灰飛煙滅的結局。
唯一不受影響的,便是血海道宮另外十七座大殿……
九州域,鎖河山,血海禁地入口的上空,禁地開啟生成的異象正在緩緩變化。這種變化被無數修士看在眼中,所有人心中都生出濃濃的疑惑和些許不安。
曆史上從未出現過這種異變,數萬年前殺陀君王出現也不似這般詭異。徘徊在禁地外的各大勢力修士,不知道此時的禁地中究竟發生了何事,紛紛掏出傳訊靈符將異變告知各家的長老們。
殺陀殿內,咆哮、奔跑、殺戮的殺陀們陡然一滯,俱都轉頭看向殺陀殿深處,瘋狂的目光清明了一瞬。
這一瞬間,所有殺陀的麵孔上無一不展露詭異的笑容,似解脫,似悲愴,等級越高的殺陀笑得越複雜,甚至殺陀殿南部,秦程兩家的對麵,一位身高十餘丈的殺陀臉上,還淌下了兩股血淚。
程無命見狀,雙眼微眯,冷光乍現。
“哼,果然有變!”秦才眼神怨毒,抬頭看向了殺陀殿北麵,仿佛那裏就是異變發生之地。
“秦家所有人,加速滅殺!一直殺到最北方!”
程無命沒有開口,隻是首次跨入戰場,就這樣一個人步履輕盈地走進了殺陀群中。凡是他走過之地,所有殺陀全都安靜地化為灰燼,沒有恐懼,沒有掙紮,仿佛這才是他們最正確的歸宿。
這一笑之後,殺陀們愈發瘋狂了,本能告訴他們,這一次的禁地開啟,就是他們生命中的最後一戰,死則瞑目,死則安然。
“我艸你大爺!”帝天奉想也不想,十日殤赫然朝地麵轟出,下一刻拉著昏迷的殷不放,嗖的一聲躥進火洞。二人剛剛消失,地麵便被無數殺陀踩過。
聽著地麵上的轟鳴聲,帝天奉麵色慘白至極,瞥了眼殷不放,咬牙切齒嘀咕道:“小爺需要你救?自以為是的白癡!你我可是宿敵……”
老嫗眼中掠過一絲心悸,她一直擔心異變會加劇,此刻更加瘋狂的殺陀證明她擔心對了。
“殺陀君王……”老嫗眼望北方,心中喟歎一聲,隨即隱於虛空中的身形朝北而行。
“北鬥五搖,玉衡靈鬥!”趙無霜道音輕鳴,北鬥星力引神芒降世,周身百丈無生無靈。
但她再強,也無法應付狂熱赴死的無盡殺陀。剛殺了數百,空出周遭百丈地,但須臾之間又被大大小小的殺陀填滿。
燕趙兩家陣型的頭上,有一隻金翅鵬鳥翱翔於空,翼展逾二十丈,通體金光閃爍,身姿靈活,快如閃電。燕子期激發血脈變身金鵬,雙翅扇動而出的金風,摧枯拉朽般毀滅著地麵上的殺陀。
可如趙無霜一般,金翅掠過的一線空地,眨眼間便恢複原狀。
“這樣殺不是辦法。”燕子期變回人身落到趙無霜身邊,金翅大鵬的消耗太過巨大,他全力施展也隻能維持盞茶光景。
趙無霜喘息稍緩,皺眉問道:“那你說如何做?”
“如今之計,唯有率精英突破,一直突破到那裏!”燕子期手指的方向,正是殺陀不曾過去的方向,殺陀殿最北方!
殺陀殿北部深處,王座背後,大洞之中。
血海倒灌的轟鳴之聲不絕於耳,隨著時間推移,巨人的麵色逐漸蒼白,但雙眼中的欣喜卻愈發濃鬱。
丈五人體上的生機消失了一分,這一分生機通過血線與巨人的心髒,完全轉到了李銘身上。可詭異的是,這生機非但對李銘的傷勢毫無作用,更沒有增強李銘的生機,他體內反而隱隱出現了一絲根深蒂固、以往從未有過的死亡氣息。
隨著生機的流逝,丈五人體發出的哀嚎仿似也開始變化,絕望中新生出一縷欣喜,一縷激動。
武神本能一直清醒著,李銘的昏迷並未讓他生出什麼想法。數次的交替控製身軀,讓他知道李銘的意誌力極強,自己遠遠不是對手。
雖然李銘無法徹底讓他消失,他也不願意行不量力之事,他在等待機會,等待可以一舉成為這具武神體真正主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