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丘麵前,李銘很恭敬,但這種恭敬,卻無形中將二人隔得更開。李銘不會像對待瘋老頭那般隨性,一是因為他和燕丘沒共同語言,二是因為燕丘快死了。
被波旬之體的死亡氣息入侵之後,李銘對死氣十分敏感,他能夠發現燕丘體內深處不斷增長的死氣,這死氣正在不斷吞噬燕丘的生機,燕丘不能阻止,隻能將這種吞噬掩蓋下來。
至於這股死氣的來曆,李銘不用想都知道,是地隱閣帶來的,不過這與他無關,而且老頭心中所想的事,也與他無關。
鄭誌跪在燕丘麵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才跟小母雞兒似的站在一旁,垂首不語。李銘看著想笑,不過看了看木然的鍾靈,他歎了口氣,笑不出來。
“鍾靈這孩子的遭遇,太慘。”將李銘的恭敬看在眼裏,燕丘眸中掠過一絲黯然,一邊回憶往事,一邊將鍾靈母女的遭遇說了出來。
李銘聽的眉頭緊皺,鄭誌聽得怒火中燒,雙眼通紅,咬牙切齒地咆哮道:“究竟是哪十人,我一定要替姑奶奶報仇!”
燕丘搖搖頭,正欲勸解鄭誌,不料李銘搶先說道:“已經死了一個,剩下的九個,也活不久了。”
“好!”淚流不止的鄭誌仰天慘笑道,“我倆一起為姑奶奶報仇!”
李銘翻了翻白眼,對鄭誌平白將自己的輩分拉低很不爽,不說因李唯尊帶來的輩分壓製,光是他與鍾靈的朋友關係,鄭誌都得叫自己一聲叔,得,現在叔沒當成,還多了個姑奶奶。
燕丘微微蹙眉,燕翎王朝已經成這模樣了,如何還經得起折騰?可聽李銘的口氣,仿佛知道這十人是誰一般,他也顧不得勸阻,趕緊問道:“你知道這十人是誰?”
“知道,而且還殺了一個。”李銘垂首打量著鍾靈,輕聲說道,“本來打算領悟水火共融後,就和鍾靈一起殺了那九人,沒想到發生了這場巨變……哦燕老爺子,有件事兒得告訴你。”
“什麼事?”
李銘有些不好意思:“我領悟水火共融之時,一不小心把你的水火洞天給吸了,你不會介意吧?”
正在痛苦中徜徉的鄭誌一愣,頓時傻眼,燕丘也傻了,吸了一個外域空間?這尼瑪怎麼可能!
“看你們的樣子,不相信?”李銘有些不快,自己難得說點實話,怎麼還被人懷疑,哎,這日子越來越難混了。
燕丘愣了好半晌,才悻悻笑道:“一個外域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若是你覺得慚愧,我倒有件事,想請你……”
“別別別!”李銘連忙打斷燕丘的話,好家夥,自己對你那麼恭敬,就是不想沾染你們皇家的事,你倒上杆子爬了,再說小爺愧對的是鍾靈,又不是你,臉皮也太厚了。一陣腹誹後,他又說道,“你們皇家的事兒我絕對不會攙和,而且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久留。”
燕丘歎了口氣,他早就察覺到李銘的態度,可依然忍不住想試一下,李唯尊的到來他很清楚,也早就知曉了李銘的身世,若能將李銘綁在燕翎王朝,別說地隱閣,就是血唐王朝都不敢對燕翎如何。
可惜這番謀算還沒開口就已夭折,他直到此刻才體會到李銘的智多近妖,在李銘麵前,他那點小心思連張口的機會都沒有,想到這兒,燕丘苦笑道:“也罷,是我燕翎這灘水淺,容不下真龍。”
李銘沒有接口,鄭誌又被燕丘口中的真龍二字嚇了一跳,為了不激怒李唯尊,燕翎王朝連續兩任皇帝,都不敢自稱什麼真龍天子,燕丘為何要用這二字形容李銘?
“至於鍾靈,你打算怎麼辦?”燕丘最大的願望無法實現,退而求其次,想用鍾靈綁住李銘,於是歎息道,“這孩子身世可憐,而且生性怪僻,也就隻對你情投意……”
“此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李銘這下隻能苦笑了,將他與鍾靈的交易條件說出後,看著完全傻眼的二人,還有懷裏的鍾靈,他心中湧出些許真正的愧疚,好半晌深吸一口氣,決絕道,“再說,我已有心上人,不過燕翎巨變,大都因我而起,若以後燕翎有難,我必會竭盡全力……”
“嗬嗬……”燕丘淒涼的笑聲,讓李銘無法再說下去,他隻好起身,將鍾靈交給鄭誌,見鄭誌離去後,他才對著燕丘恭敬一禮,“您知道我的身世,將我與燕翎聯係起來,並不一定是好事。”
燕丘看著李銘,唏噓道:“隻要皇帝強得沒邊兒,哪裏會有壞事?算了,本想用皇位留下你,結果沒開口就被你拒絕,老夫更想不到,你與鍾靈竟然是在演戲,燕翎該有此一劫啊。”
李銘嗬嗬一笑,搖頭反駁道:“我這人不是皇帝命,要我看,鍾靈才是燕翎合格的女皇。敵友分明,殺伐果斷,而且在燕翎也頗有威望,您考慮我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人,倒不如考慮鍾靈。”
“笑話,我堂堂燕翎,豈能讓一個女……”
“堂堂燕翎,就會讓一個優柔寡斷的老好人當皇帝?”李銘冷笑打斷燕丘的反駁,“若說這次巨變我有六成責任,另外四成,就全在燕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