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氏一族已建國百年有餘,曾經彌漫在人們頭上的硝煙和苦難早已遠去,隻剩下如今的歌舞升平。百年前曾有位仙人應世,預言真正的毀滅在兩代人之後。對於太平盛世的人來說,不好的傳聞都會變成遙遠的傳說。如此百姓安居樂業之年,再難尋曾經的末世之說,連坊間說書的都不屑於將此段加入笑談。然而即使如此,仍然有那麼一些人,在為這個末世傳說奔走憂心,一生守護,甚至獻出生命。用他們的話來說,世界醒著的永遠是少數,大多數人都隻是混混沌沌的活著,在這滾滾紅塵中頭出頭沒。
一道明晃的身影,從一間三層樓的客房窗戶縱身一躍,腳尖點地,姿態從容瀟灑。這一躍,不懂行的都道是輕功了得,懂的人知道,即使世間再好的輕功,也無法做到如此悠然,似一片羽毛飄落在雪地上,這不是輕功!
男子落地後,四顧周圍,確定沒人,稍略整理下衣服,自個偷偷一樂,嘴角輕揚,大搖大擺的往正街走去。
這間客棧是早在一百多年前七國紛戰時,保留下來為數不多的一個城心建築。由現在的莊氏王朝開疆者,為當年某個皇族貴女建的一座別院,後來幾經周轉,變成了這麼一間客棧,取名悅目客棧。
外圍常年修整,然必竟年歲太長,看起來不免有些陳舊。但是裏麵卻一直幹淨整潔,保留了當年做為別院的風雅格調。由於地處集政治經濟於一體的大都城中心地帶,又承載著諸多才子佳人的故事,即使在最淡季,這間客棧也曆來都是賓客暴滿的。
這樣一座穩賺不賠,聞名遐邇的搖錢樹,一直是屬於京都貴賈季家的產業,前段時間不知何故突然轉手,買家不明。然而這次換了東家,所知的人卻不多,隻得店內兩個高層管事知曉。而這個真正的買家,就連這賣家是何方神聖也並不知情。
方才從窗戶上跳下來的男子,便是這客棧真正擁有者。但於他而言,不過是新住於此,臨時借住落腳之處。何時他名下又多了這個產業,在他名下又有多少金銀財富,他並不知道,也從不關心。
這於他也無所謂,產業金錢權利,世人追逐的東西,從來不是他在意的東西。從他出生起,便有人為他打點一切,他隻負責吃喝玩樂。他也有這個資本,莫說一間小小的客棧,便是他真想要這莊氏換代,也自有人能扶他上座。
此時的他,一身明黃輕衫,負手遊走在街中,好一派意氣風發美少年,再美好的詞彙在他身上都不為過。
第一次置身於人來人往的市集中,一切在他眼裏都那麼新奇而美好。打從出生至今,一直都是仆人侍從圍繞,從未一人獨行過,更別說一人獨自在人群中閑逛。此時看著什麼都興奮驚奇一番,像個大小孩一樣,看看這個,摸摸那個。
這條街從不乏各類貴賈公子哥,多大的希奇,在這條街上常年來往的人,都會見怪不怪。可這位又哪是世間公子哥可比的,又有哪位公子哥有這等神采,人間又哪得這番驚世容顏啊。
隻見他開始還負背閑遊,沒一會本性畢露。看著一串糖葫蘆,嘴巴一舔,再也忍不住,略顯難為情的看了眼商販,見商販沒什麼表示,於是不客氣的自個取了一串下來,得意的舔了一口。
滿意的朝商販笑笑,見那人兀自盯著自己發呆,於是將糖葫蘆在他麵前晃了一晃,算是打了招呼,便看向隔壁邊上的一個攤。隻見那攤位上擺滿了玩具,隨手抓起一個白麵麵具,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歡,不禁自語道:
“哈,這個好玩,我要……這個我也要,還有這個……”
一把渾厚哄鍾般的聲音,自顧自的說著稚氣的言語。選定後,對著商販擠了擠眉眼,試探的詢道:
“我拿走了哦?我真的拿走了哦……”
見對方隻是盯著自己沒有反應。心中奇怪,怎的都這般看著自己不說話。於是又是咧嘴一笑,道了聲謝謝,便開心的拿著戰利品,邊把玩邊尋向下一個目標。
此人不僅擁有天人之姿,他的聲線也是如此動聽。那是怎樣的聲音,嗓音如金屬明鍾一般,渾厚綿長,有力中偏偏又透徹著絲軟糯,聲線真真有如天籟。
等他走後,那兩名商販終於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