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一間獨立偏房內,一名如花似玉的女子,在房內作畫,對外麵的事仿若未聞。院裏鬧出這麼大響大,向來耳聰目明的她如何會不知?唯有那突突的心跳,和偶爾朝左右互瞟的眼神,泄露了芳心。再看那筆下的畫中人,正是白天豔絕街頭的男子。
月隱本想逃跑,卻又想留下來繼續看熱鬧。估摸著現在是晚上,沒那麼容易被發現,而且即使被發現,逃起來也比白天輕鬆得多。於是沒跑幾步,又順勢偷摸進一間房內,貓著身子偷看外麵的情形。
裏屋突然發出沙沙聲,再看那珠簾內,燭光搖曳,一名女子正在作畫。一雙桃花眼,紅燭下更顯柔美。正是白天贈花的樓間佳人。
月隱嗬嗬一樂,這麼巧,既然來了,總得要認識一翻。於是跳上房梁,等著外頭響動過了,再出來好好謝謝這姑娘贈花之情。
月隱人間世情知之不多,此時絲毫不懂得顧及,這半夜突訪女子房內,是件多麼失禮之事。而這女子也不是一般女子,自月隱進屋卻一直裝作不知,發現月隱爬上房梁,移到自己頭頂不遠處,更是認真作畫
女子怡然自得的畫著,越畫,笑意越深。還時不時將畫拿起觀賞又放下,不斷的在畫上添添補補。躲在屋內的月隱卻是越看越鬱悶,終於看不下去了,跳下來,嘟囔道:
“別加了,畫的醜死了。”
這女子好不地道,本來還好好的,後來偏偏畫蛇添足,每添一筆,便將自己白日的窘態多出一分。月隱從屋角走出,邊說,邊搶過畫,揉成一團。
女子故作驚訝,圓張著嘴,愣完神後裝作要大叫,月隱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在她耳邊說道:
“噓~,別出聲。別怕,我就是來玩玩的,不幹壞事。”
她這一叫,可別又引來那個難纏的胖子。
見女子輕輕的頷首,月隱才鬆下手,委著身子,緊張的從門縫處探向外麵。女子見狀態,美目中閃著不經意的笑意。月隱看外麵雖然鬧哄哄,卻和屋內沒什麼關係,於是直起身子,對女子抱怨道:
“我有那麼醜麼,怎麼把我畫得那副模樣!”
女子掩嘴一笑,柔聲說道:
“今日隻是匆匆一顧,公子的形貌,記的也不是很清楚,當然畫不出公子一分豐姿。奴家有個不情之情,不知公子可否答應?”
月隱表情一愣,問道:
“哦?什麼事?直說就可以了。”
女子又是嫣然一笑道:
“不知公子可否坐在這,讓奴家再為您畫一幅。”
月隱釋然一笑,原來是這樣,當然沒問題。索幸閑來無事,月隱便輕輕一躍,一屁股坐在案幾上,架起一個腳,選了個自認瀟灑的姿勢。楊然自得道:
“這樣可以嗎?”
女子雙目忍不住含情點頭,鋪好畫紙,月隱又覺得不好,連忙打住道:
“等等……等等!”
因為感覺這姿勢若是擺的時間長了會累,於是又將屁股朝後挪了挪,將駕起的腿,往前拉長一點,一隻手搭在腿上,另一隻腳盤坐著。坐定後,揚著眉毛,說道:
“可以了!事先申明哦,不準你再東添西亂加!還有,還有……嘿嘿,那個畫好一點,把我畫英俊威武一點。”
月隱略現靦腆討好之色。
女子掩住笑意,認真而自信道:
“在這城內,丹青之術,奴家不敢說第一,第三第四也還是排的上的。公子放心!”
月隱瞬間眉開眼笑,雙手一拍,撮著手喜道:
“好!太好了,那你畫,快幫我畫!”
女子輕笑了聲,不過很快捂嘴掩去,認真而嚴肅起來,指揮著月隱擺好姿勢。
“把頭再側一下,這樣。”
“這樣?這樣?這樣?”
月隱償試了幾次,也極力配合。
“好,就這樣,別動。”
女子適時的露出滿意的神情,讓此時的月隱大感受用,喜不自禁。
女子一顆玲瓏剔透心,強掩著心思,認真畫了起來。然而筆下卻是故意放得極慢。俗話說,慢工出細活,隻一個輪廓,便用去她平常作畫時間的三倍。
如此畫的時間久了,月隱有些坐不住了。左動一下,右動一下,開始有些不耐,不停的催促。
“畫的怎麼樣?”
“畫多少了?”
“還有多少?”
“給我看看,不給看啊?好好好,那你快點,我腿都麻了……”
女子適時的把握作畫的節奏,見月隱實在坐不住了,才加快筆法潤色收尾。
“好了,公子過來看吧!”
月隱跳下桌子,哎喲一聲,揉揉腿,單著一隻未麻的腿,跳到桌邊。正要拿起畫來好好觀賞觀賞,卻被女子輕言相攔。
“誒,畫跡還沒幹,公子不必拿起來,就這樣看便可。”
那女子見他舉止莽撞,若是平常男子,早不知被她送客多少回了。可是在這個人身上,卻覺得可愛率直。
月隱圍著桌子,看著自畫像打轉,美得連連搓手讚歎:
“好,好手法!用筆細膩流暢,緊密遠疏合理!姑娘繪畫功底果然一流。”
隻見畫中人明眸珠轉,眉心胎記更顯妖治,傳神的很。畫中月隱半側著頭,置身花海,指間上一隻蝴蝶翩翩起舞。
那女子也湊上來欣賞,月隱的俏皮之色少了幾分,倒多了幾分憂鬱。覺得不甚滿意,心道:還是畫得有些倉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