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樓自第一日開張,隨後因為月隱的事,休整了兩天,隻開門供些酒水菜肴。到第三日,才開始加入歌舞才藝表演。裏麵的人大多新來,阿碧才色具佳,一時風頭無幾。當之無愧便成了煙雨樓的花魁,引來都城無數公子權貴的欽慕。
飛花飛月是紅蓮宮的人,自是一切聽從姬無雙的安排;李香君不過是來玩的,自不在乎這排名。其他人對阿碧亦是心口具服,唯有清玉不是太痛快。
清玉必竟幼年,家勢教養都不佳,除了樣貌,再無其它特色,自然被排在了後麵。所以便將氣都撒在這突來的阿碧身上,極不待見阿碧,常暗地裏使使小性子。但懼於柳飄飄,通常明裏也不敢太過份。阿碧也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大多是一笑而過。所以一眾女相處,也算相安無事。
姚敬之肩上的傷,在阿碧的細心伺候下,很快便愈合了。他來煙雨樓,本是拜師的,除了找月隱聊些有的沒的,正兒巴緊的琴技,卻少向月隱請教。反而成日與阿碧雙入雙出,撫琴弄墨的,連著幾日膩在一塊,儼然成為一對。都道一帆風順,愛情發展反而慢,那層紙扯半天也破不了。兩人因為初初的小不快,解開後,感情更是親密,一日千裏。
月隱則樂得清閑,整日尋著事情玩。甚至連著幾天包下大家的火食,大顯廚藝,做起大家的夥夫來。
再說李香君李家,在都城也算得上有名的富賈,親倦眾多,是個大家族。偏偏隻李大正這一脈人丁不旺,他雖也妻妾成群,卻隻正房生的這一兒一女,便再無所出。所以自小對他兩兄妹寵愛有加,隻要覺著不太出閣,就大都由著他兩的性子鬧。
因為是商家之女,家風沒有那麼嚴厲。李香君來煙雨樓以書畫交朋友,李大正起先也不同意,在對煙雨樓一番了解下,也就由著她的性子玩了。
妹妹在,又哪少得了同樣愛玩的哥哥李遠。李遠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年歲不大,家裏妻妾數量,卻是已經可以和他父親相比了。可是偏偏幾年下來,這李遠也隻有一個兒子,而且正妻早夭,是以李遠後麵不斷的納妾。為了家族香火著想,李大正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都由著他了。
而這李遠底下,雖然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卻全然沒有當父親的模樣,成日還是在外尋花問柳。以前在怡紅樓時,便和柳飄飄相熟,是風月場中的常客。那日阿碧以沈君儀之名驚豔四座,便從此牽動了李遠的心。
李遠是花叢中走出來的人,各式女人都有涉獵,此次對阿碧一見頃心,比以往任何一次更甚,整個人像著了魔一樣。用他自己的話說,是從不曾有的心動。所以連李大正交給他的那幾鋪頭,也再懶得打理,成天耗在煙雨樓玩,尋著機會便接近阿碧。
清玉知道李家在這都城的地位的,雖不如那第一富的雲家,但也強過許多一般的商賈了。李遠妾室甚多,清玉暗自打算,也希望自己能被李遠相中,入了府,當起少奶奶。所以平日裏,常常有意無意的靠近李香君,以期為將來入李府多些準備。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當李香君後麵這個小跟班,也的確得了不少好處。李香君性情大方,平易近人,也常常拿些當下時興的物件,送給清玉。一來二往,沒幾日李遠也終於注意到,這個美豔的小姑娘。但也隻限於注意到而以,李遠此時的心思全阿碧身上,這讓清玉更是嫉恨。
一日李遠又來煙雨樓,到李香君屋裏打了個點,正想去找阿碧,發現清玉跟在後頭。回頭看她欲言欲止的模樣,側頭瞟了她一眼,便隨口問了句:
“沈姑娘在房內麼?”
清玉晃著手帕子,裝作天真模樣,無心,實則有意的回答:“正和姚公子聊天呢!他們兩啊,成日在一起。也不知道嘀咕些什麼,天天哪有那麼多聊的。”
“你小姑娘家又知道什麼!”李遠聽此話,再見清玉的表情,立時明白她的小心思。自個是脂粉堆裏出來的,就家裏那十幾號女人,天天上演的各色戲碼,早就免疫了。看得心中極不喜歡,丟了一句,一甩手便不理她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清玉氣的站在原地直瞪眼。
房門開著,李遠遙遙看見,姚敬之和阿碧頭靠的極近。走進屋時,兩人隻抬頭跟他隨口打了聲招呼,又都盯著桌子上的一個罐子,專心致致的模樣,親昵無間。
心下一陣不爽,如沐春風的臉,瞬間又寒了三分。聽著裏麵時不時發出加油,打啊的聲音。李遠瞬間計上心頭,一轉臉,滿麵堆笑的走到兩人身後,說道:
“喲,你們兩個人在看什麼呢?”
“姚公子托人抓了兩隻蛐蛐,可好玩了。瞧,哪哪,你快看,快看,它們又打起來了。小強,上,上,快打它,咬啊……咬啊……”
阿碧說著,到後麵興奮的叫起來,坐在裏屋的沈君如,拿著針線搖頭輕笑。這姑娘離開了沈府,倒是越來越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