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時辰之後,王蓉和王二柱步出酒樓。
太陽西斜,天微微有些擦黑,僅剩的幾縷斜陽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路上還有些行人卻已經不多,小攤小販們更是不見了蹤影,大部分人都收拾收拾準備回家吃晚飯去了。
看這個樣子,他們若此時往家趕,到家怕是要半夜了。
冬天路滑,走山路有危險。王蓉拍了拍懷裏鼓鼓囊囊的錢袋子,四下環顧了一圈,索性提議:“二哥,這天眼看就黑了,要不咱們今天就找個地方先安頓下來,明天早上再往家趕吧。”
找地方安頓,這是要住客棧的意思嗎?
那可不行,住客棧是要花錢的。
他們哪裏住得起?
再說了,每次爹和大哥到鎮上來賣東西,不都是清早出去半夜回來?隻要小心一點,應該不會有事吧?
“別了,咱們還是回家吧,走快一點,說不定還能早點到家。”
王二柱覺得沒有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去花錢。王蓉卻覺得,錢賺了,就是用來花的。
眼下正是哈口氣都能凍成冰的時節,大晚上趕夜路,他們又沒燈,這要是腳下不小心一打滑,那不就粉身碎骨了嗎?
錢這個東西,再賺總會有,但命隻有一條。
相比自己的人身安全,王蓉覺得,這點錢還是值得花的。
“還是在這裏歇一晚上再走吧。家裏那邊也沒有什麼要緊事,要回去也不急在這一時的。萬一咱們悶頭趕路,回去的路上再出點什麼事,我怎麼跟娘還有二嫂交代,咱們是出來賺錢的,不是出來找死的。”王蓉異常堅持,怎麼說王二柱也是陪她出來的,再怎麼樣,也該把人完好無損的帶回去吧。
說的也有道理,可是客棧那麼貴……
王蓉知道王二柱在擔心什麼,看了看背後的望仙居,狡黠一笑,這不有個現成的酒樓嗎?
他們剛跟酒樓做成了一筆生意,也算是初級的合作夥伴了,在這裏借宿一夜,他們應該不介意吧?
心思轉過一圈,王蓉衝王二柱挑了下眉:“跟我來。”說罷,領著他重新回到酒樓內。
掌櫃的正在指揮人把那些西紅柿往後廚抬,看到他們又回來了,奇怪的問:“還有什麼事嗎?”
王蓉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道:“掌櫃的,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和哥哥今晚怕是來不及趕回家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在這裏打擾一宿?”
鎮上的酒樓一般都是包食宿的,可以接待一些遠道而來的客人。
王蓉剛才特別留心看過了,酒樓的三層就是一排客房,隻有大概兩三間住了人,剩下的房間都還空著。
可酒樓掌櫃聽完她的話卻有些不樂意了。
他們還想在這裏住下?
對於這些鄉下人,酒樓掌櫃的骨子裏是看不起的,但又不好明麵上拒絕,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悄悄地給小二遞眼色,讓他趕緊想辦法。
小二哪裏有辦法,於是四個人便大眼瞪小眼的僵在哪裏,氣氛略微有些尷尬。
王蓉一眼便看出來酒樓掌櫃的想法,上前將他拉到一邊,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小聲道:“掌櫃的,生意這個東西,常做常有。你也不希望咱們合作這一次之後,就再也不合作了吧。生意人嘛,還是應該多交朋友的。”
雖然被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片子教做生意那種感覺十分……怪異,不過酒樓掌櫃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話說的是有道理的。
生意人,向來是能多交一個朋友,就盡量少樹一個敵人。
看這小丫頭大概是有點本事的,他們剛剛談好了合作,這個時候產生矛盾,對他們雙方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住也行,不過我們的客房沒有了,隻剩下柴房了。”酒樓掌櫃睜著眼說瞎話,大概是覺得王蓉這個鄉下丫頭好糊弄。
可她不知道,王蓉這個鄉下丫頭的軀殼裏,住著一個現代女性的靈魂。
想忽悠她,也不看看她是誰!
王蓉正想和掌櫃的好好說道說道,還不等她張嘴,王二柱馬上在一旁猛點頭道:“柴房也行,多謝掌櫃的。”
能有個柴房住就已經很不錯了,還要啥自行車呀!
王蓉頭上的黑線哐當砸了滿臉,再一轉頭,酒樓掌櫃已經吩咐店小二把他們往柴房帶了。
算了,當她倒黴,這次認了路之後,下次再也不帶王二柱這個腦袋短路的出來添亂了……
酒樓的柴房比普通人家的柴房要略微大一些,不過和所有的柴房一樣,裏麵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柴火,牆角還掛著蜘蛛網,一開門,塵土飛揚,嗆得王蓉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小二把他們帶進去便走了,在王蓉的要求下,又折返回來給他們送了兩床薄被子和一盞破油燈。
晚上王二柱和王蓉一人一邊,靠著柴火堆湊活了一夜,晚上王蓉冷得凍醒了好幾次,王二柱則裹著白天趙氏給他裝上的那件備用棉襖,睡得還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