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雲看外麵天已經黑了,怕她回家太晚,便留她下來吃晚飯,等吃完飯,再找自家兄長將她送回去。
王小丫先前得了王蓉的叮囑,到別人家之後一定要懂禮貌,說話行事都不能像在家裏那樣隨便,王笑雲答應教她,她已經很感謝了,還在人家裏打擾,她心裏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王笑雲卻不講究那麼多,她是真心喜歡王小丫這個孩子,多留她一刻陪自己說說話也是極好的,畢竟她天天待在家裏麵,能說話的人也不多。
王小丫見她堅持,也不好推辭,就答應了,想著王蓉那邊回頭交代一聲就是了,想必她也不會為這點小事說自己什麼。
周大嫂子的丈夫名叫王茂材,按輩分排下來,也算是王蓉她們姐妹三個的本家叔叔。
王茂材今年五十有六,雖有些年紀了,身體卻健旺的很,年輕時練了一身好功夫,早早便離了家在外打拚,據說在某個非常有名的鏢局走鏢,辛苦大半輩子闖蕩出了些名堂,多少也算個人物,隻是順風順水慣了,難免有大意的時候,一次送鏢的過程中,中了山匪的暗算,滿車財物被洗劫一空,人也在打鬥中受了傷,後來便回到了村子裏麵,再沒出去過,好在年輕時積攢下來的那些家底還在,後半輩子倒是吃喝不愁,算得上是王家村裏麵數一數二的富戶。
王茂材家住的都是上好的磚房,共五間堂屋,最前頭那間是王茂材和周大嫂子住的,平時一家人吃飯都在那裏,湊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也熱鬧。
雲姐兒在家中排行老三,上頭有兩個哥哥,下麵還有個小兩歲的妹妹。
兩位哥哥早幾年都已成家,娶的嫂子都是讀書人家出來的姑娘,溫順恭良,為人和善,特別好相處,嫁過來這些年,節儉持家,也從來沒有給雲姐兒這個半大年紀還沒有出嫁的小姑子什麼臉色看,倒叫雲姐兒心裏舒坦不少。
這也是她常年閉門不出的原因之一,與其到外麵瞧別人的白眼,不如待在自個家裏,還自在些。
王小丫被留下吃晚飯,自然要和他們家的人打上照麵。因以前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來往雖不多,鄉裏鄉親間卻也沒有誰不認識誰的,故而對她都很熱情。
“呦,這不是小丫嗎?可是好久沒看見你了,今天怎麼過來了?”雲姐兒領著王小丫上了飯桌,這家的大兒子王安誌便先開了口。
王小丫頭一回在別人家吃飯,難免有些拘束,怯生生道:“我是來請雲姐兒教我針線活的。”
王安誌一聽便樂了,笑嗬嗬的打趣道:“嗬,我們家雲姐兒這是當開女先生了。”
雲姐兒不無得意的挺了挺腰板,嘴上卻還謙虛道:“也算不上什麼女先生,不過就隨便指點指點罷了。”
王安誌噗嗤一笑:“你如今怎麼也學著拽開這些文縐縐的詞兒了?我不過當著小丫的麵給你些麵子,你還真打蛇順杆爬了,一點不知道害臊。“
雲姐兒聞言,惱羞成怒的抓起個饅頭朝他丟了過去:“就你話多,吃都堵不上你那張嘴!”
王安誌熟練的接住,啃了一口,嘴下卻仍然半分不知道收斂:“這身手,趕明讓你跟咱爹學功夫去得了,沒聽戲文裏經常唱那個什麼女駙馬嗎?你跟著咱爹多練些時日,說不準也能考個武狀元回來光宗耀祖。”
“我看你真是討打!”雲姐兒氣急,從凳子上跳起來便要去追打王安誌。
大嫂孫氏正好端著一盤子的燒茄子進來,瞧見這一幕,習以為常地笑笑:“瞧你們兄妹倆,見麵就掐,鬧騰個沒完,飯桌上也不消停,好歹還有客人在呢,也不怕人看了笑話。仔細一會兒挨訓。”
雲姐兒不忿的抱怨:“嫂子你就淨護著我哥吧,瞧把他慣得,越發沒個正形了!”說是這樣說,卻也願意就著孫氏給的台階下去,重新坐回位置上。
這時,老二王安勇也帶著自個的媳婦吳氏進了門,聽見他們的說笑聲,不忘插上一嘴:“大哥和雲姐兒又掐起來了?”
可見平日裏王安誌和雲姐兒沒少拌嘴。
雲姐兒起身給兄嫂各自見了禮,方才坐下來,告狀道:“二哥你來評評理,小丫來向我請教針線活,我閑著無事,就隨便指點了幾句,大哥倒好,變著法兒的寒磣我!”說著,狠狠剜了他一眼。
王安誌大喊冤枉:“天地良心,我那哪裏是寒磣你,分明是誇你呢!”
雲姐兒聽他還狡辯,越發氣不打一處來:“你那叫誇?又是女先生又是武狀元的,你出去打聽打聽,誰家這樣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