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抹了把頭上的汗,不住哈腰道:“是是,小的記住了。”
從始至終,歐陽義一直像個無關人等一樣,抱著手在旁邊看戲,還不住發笑,等王蓉將老板教訓的差不多了,他才站出來道:“行了老王,這丫頭嘴巴一向這麼厲害,你不用害怕,她就是嚇唬嚇唬你而已。”
老王?他們認識!
王蓉一記眼刀射向歐陽義,他卻像個沒事兒人一樣,一麵往裏走,一麵詢問道:“今兒樓裏又進了什麼好茶啊?快沏上一壺給我們嚐嚐。”
看他對這裏這麼熟絡,都不用人帶路,就知道他平時肯定常來。
話說這麼大一個京城,到底有啥地方是他沒去過的啊,他們這一路上過來,少說也有幾十個店家看到他就“二公子”“二公子”的叫,那熱情的,就跟看著國寶一樣。
看樣子,這些年,他這個紈絝少爺裝的還是挺成功的嘛。
“回二少爺,園子裏新下來的普洱,剛剛到,要不您品品?”老板亦步亦趨跟在歐陽義身後,忙不迭跟了進去,與其說是在忙著招呼,倒更像是在緊著躲避什麼。
王蓉被撂在了後頭,卻也並不在意,抬頭瞧一眼,二樓窗台邊幾乎坐滿了人。
冬日天冷,大家都愛來壺熱茶暖暖身子,所以這茶樓生意也就分外的好。
王蓉拉拉身上披風跟了進去,發現這茶樓內部比她想象的要大多了。
木製的建築,足足三層,一樓二樓擺滿了方桌,三樓過道邊全是半開放的小雅間,樓下還有個小舞台,年邁的說書先生慷慨激昂拍著驚堂木。
此刻樓中座無虛席,眾人或倚坐閑聊,或品嚐著桌上的瓜果茶點,就是沒一個認真聽書的,這就顯得台上那位老先生格外辛酸。
這情景依稀有點像是她過去高中上數學課的時候,隻要是一大早的課,下頭必定睡倒一片,任憑老師在講台上如何投入亢奮,下頭永遠鴉雀無聲,沒有一絲回應。
那時的數學老師看起來就和這位說書先生有那麼幾分相似。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同病相憐?對,就是同病相憐。
王蓉跟在歐陽義身後一同上了三樓。
幾十個雅間裏麵,大多都已坐了人,隻有靠近窗邊和最緊頭的那幾間還空著。
老板將他們引到相對比較安靜的一個雅間內,招呼店小二點上炭爐,沏上好茶,然後就退了出去。
王蓉隔著半透明的竹簾,看到說書先生還在下頭滔滔不絕地講著,低沉的聲音穿透進來,像催眠曲一樣,惹得人昏昏欲睡。
一杯熱茶下肚,整個人都重新活了過來。
脫下厚重的披風丟在一邊,慵懶靠在寬大的太師椅中,牆角炭盆燒的正旺,桌上的銅爐裏還燃著淡香,在外頭凍了那麼久,猛地一到這麼溫暖的環境裏,迷迷糊糊的困勁就上來了。
說書先生還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王蓉側耳聽了一段,發現真不怪大家不願意聽,武鬆打虎這種說爛了的故事他還在說,一點新意也沒有,並且情緒還十分不到位。
還緊張的時候不緊張,該刺激的時候不刺激,別說勾起大家繼續往下聽的欲望了,拿來催眠倒還差不多。
王蓉趴在桌上昏昏欲睡,風知的事情有了轉機之後,她的心終於不用一直懸在半空了,精神跟著放鬆了不少,加上被茶香這麼一熏陶,眼皮子立馬打起架來,思緒也直往下沉。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睡著的時候,歐陽義的一句話,驚得她噌一下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你覺得這間茶樓怎麼樣?喜歡的話,我可以將它買下來送給你。”他語氣輕飄飄的,說得就好像送點大米送幾塊肉那麼簡單。
王蓉卻嚇得困意全無,張大了嘴巴,保持一個動作趴在桌上,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說啥?”她沒聽錯吧,歐陽義居然要送她一間茶樓?
大哥,咱有錢也不是這麼個花法吧?
別人家的霸道總裁都是承包魚塘,他上來就送她一間店,拚土豪還是怎麼滴?
再說了,無功不受祿,他突然對她這麼好,總讓她覺得聞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我看你好像挺喜歡這兒的,正好我跟這兒的老板有點交情,我可以跟他說說,讓他割愛,把這裏盤給我,大不了就是多花點錢嘛。”歐陽義端起茶杯,從杯後瞄了她一眼。
王蓉深知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道理,歐陽義要給,她還未必要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