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如何收拾我呀?告訴你,別嚇唬我。我雖然是下人,倒還守規矩,還未做那男盜女娼的破事兒,”姣姣彈了彈身上不存在的灰塵,一身正義淩然,嚇壞了旁邊的張媽、阿秋。
張媽心下顫抖,麵上還要拿出太太身邊人的架勢,想起姚鳳娥的威武大氣,自己頓時硬氣了,遂伸手叉腰,“怎麼?你還不服管了?你要知道,你要是沒了這份工,我看你爹娘和你弟弟吃什麼,喝什麼?”
姣姣冷笑一聲,這拿捏人短處可是這類潑婦的本性,“你還真會嚇唬人呀。你以為我和我弟弟一般?那你試試。你平日裏在房子裏的那些勾當,以為我不知道。真不知羞恥。”
“如今還真是世道變了,一個下人,竟然在主子頭上撒野啊,你真行。”張媽臉紅了,不介意和一個小丫頭片子撕破臉。
“主子,你是說你是主子嗎?你是和大奶奶好上了,還是和少奶奶有什麼關係?要不要這麼舍命?”姣姣身形伶俐,跳起腳,分秒不吃虧,扯開了脖子。
“你個什麼東西?”
“怎麼?我自己幹活,包攬自己吃穿,我惹到你了?”
“你別以為我拿你沒轍。大奶奶那手段你是知道的。”康總管拿了指頭,戳中姣姣的額頭,連帶著揪下幾根頭發。
“那又如何?我們幾個不過是那花壇裏的螞蟻,人人都能拿捏住,手指尖隻要輕輕那麼一動,死不足惜。可你,要知道,大奶奶那人陰險古怪,恐怕不喜歡別人知道她太多秘密。”
他聽了,冷笑幾聲,“你管得還真多。大奶奶如何,少奶奶又如何,我和這府裏的交情,你是趕不上了。”
“是啊,交情深著呐。你和老爺偷偷私下去那些見不得人的地方,怎麼不想想這大奶奶的厲害。”姣姣的口中,仿佛吐出一顆顆飛針,向著康總管的弱處飛來。
康總管還要接住,又不敢立刻還手,恨不得拿著算盤撥打那千斤萬兩的利益大小,此刻,氣不打一處來,幾乎要被氣絕身亡,想想其中的利害關係,隻好麻溜走了。
“大奶奶怎麼被你說得那麼陰森?不可能吧、人家都是不愛出門,不愛說話罷了。怎麼,你還編四平調呢?像模像樣。”
“呸,到是可惜我這張嘴。”她要是和文珠一樣出身高貴,憑著自己一張體麵的麵孔身材,還不是在洋人堆裏打轉,順道和個牧師結婚,生個紅頭發或者綠頭發的洋娃娃。不對,牧師也就是人家的洋和尚。洋和尚,能結婚嗎?這是縈繞在姣姣心中的困惑和壓迫。
“你以後最好把這張嘴收斂收斂,要是真是碰見那種歹人,你家就你一個姑娘。”張媽看了看,拍拍褲腿,準備站起來。
“那又如何?一份工錢四個人花,我爹娘眼瞎,弟弟又是那樣,活著,我是奔著什麼去呢?”
“對了,你剛才說老爺、康總管也去過那些見不得人的地方。難道他們也去找過向嵐嵐?”
“我才沒你做人這般傻。要是說破,我還能在這地方好好呆著嗎?”姣姣知道張媽那寡婦心思又上來,無可奈何堵了她的嘴。
張媽點點頭,“說的也是。看來,我是跟不上你們年輕人了。哎呦,”她喊了一聲,發現脖頸連帶著半張臉已經紫漲起來,“你個不長眼的,下手忒重了些。”她帶著咬痕的手揚起,狠狠打了姣姣的頭。
姣姣並未回手,麵目無情,直直看著她。
張媽被看得毛骨悚然,趁機占便宜,又補上幾巴掌。
阿秋不敢上前,任憑姣姣吃著張媽的虧。她害怕得罪這個,又害怕不討好那個。那種極力的迎合,她恨不得撕成兩半,好安撫了這兩個老少女人。
張媽打得手掌麻木,停了下來,“還真是會裝傻,知道沒外人了。算你識相,讓我報仇了。”
張媽用力過猛,肚子餓了,自己跑去吃早飯。要是王廚子私心,沒留飯,就算生命中的一種糟糕又可笑的事情。
阿秋看張媽跑了,悄悄走到姣姣麵前。她不敢有動靜,也不敢攙扶她起來,隻看著她多久能自己反應,自己恢複平靜能站起來。
姣姣的一滴眼淚,流了下來。
阿秋連忙拿手幫忙抹去。
阿秋節省慣了,除了一次抹了姣姣的珍珠霜,從來不會買那些香噴噴的罐子。這半瓶珍珠霜也是文珠看姣姣粉嫩可愛,一時高興送給姣姣。
姣姣的臉頰碰觸到阿秋幹燥的手指尖,隻覺得刺啦啦微痛。